“程赤,我先跟你解释一下,这几天我们家里确实出了点儿事儿。”
江尘的语气极其轻松自然,甚至比刚刚质问我的样子还淡定,就像是这些事儿根本不是事儿一样,根本就入不了江尘的眼睛里。
他说,我们俩谈恋爱的事儿被白哲宇捅出去了,捅到他妈那儿了。
之前隐隐约约的预兆虽已经让我有了些猜测,但亲耳听到江尘把这事儿讲出来的感觉还是冲击力更强一些,我的心不禁重重的往下一沉。
“他们对你干什么了?囚禁你?不让你来学校?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儿小事?”?
江尘的语气还跟没事儿人似的,我先急起来了,我一急就话唠,一急嘴皮子就顺溜的和河里的鲫鱼一样,忍不住的开始一连串质问江尘。
他说,说程赤你先不急,等我先把话说完。
隔了这么久才又听到江尘的声音,和他说话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珍惜,都不想浪费。于是我只好顺从的闭上嘴巴,瞪着眼看江尘,看看他到底要怎么继续说我俩的”这件小事”。
“程赤,没事儿啊,你不慌,问题不大的。”
江尘安抚完我的情绪后又接着说,他说,他妈确实很生气,也确实不让他继续上学了,但是他自己有办法。
我没回应,只是咬着食指紧张的看着江尘。江尘也跟着停了下来,沉沉的望着我的眼睛,半晌后才继续说。
“程赤,我妈毕竟是我妈,我没办法太反抗她,而且这样也不稳妥,到时候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江尘从来就不跟我们这些刺儿刺儿的毛头小子一样,他永远比我们成熟一辈,永远有着那种大人才有的适应能力和计划能力。
当我还在犹豫我能不能上本科线时,江尘早已在那小计程本儿上把我们未来的路都铺好了。而且江尘定的永远不是虚无缥缈的目标,他种树会先考虑怎么向下扎好根,都是一步一步的,详实又具体。
所以我永远相信江尘,永远会无条件的去按着江尘定的每一步计划走,在必要的条件下,我就是江尘最坚实的后盾。因为我知道,江尘永远是对的,江尘永远不会骗我。
江尘的半张脸浮在窗外无尽的车灯里,若隐若现的。我不安的咬着上嘴唇,准备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程赤,”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江尘朝我歪了歪头,眼睛里折射出的那条霓虹灯的光线也从黄色滤成了晶红,竖着的瞳仁线里掺杂着些毫不掩饰的,甚至是赤裸裸的狡黠来。
江尘竟然笑了。
他一笑,嘴边的梨涡就一点一点的显出来,像是也跟着敷上了层晶亮的蜜,随着动作一闪一闪的朝我眨着眼睛。
江尘说,他说。
“程赤,所以我们高考后就逃走吧。”
?
江尘的话实在是太过突兀,太过出格了。饶是我程赤也不是啥乖学生,但也难免不被这突然变化的语气弄的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刚刚说的,你妈妈那边怎么办?”
脑子蒙圈了许久,我的神志才逐渐恢复过来,赶紧的挑了个最棘手的问题反问回去。
江尘似乎是走到了床边又接着坐了下来,我这边看到他的背景已经沉沉的暗下去大半。
他说,这些不要紧,他自己会有办法去处理的。
我一听江尘又说这些让我云里雾里的话就忍不住急了起来。我最怕的就是江尘啥事儿都不告诉我,啥事儿都自己解决了。那怎么行呢?再说了,江尘还要考名校呢,他又哪来的这么多精力去跟父母吵架周旋,对付这儿对付那儿的啊?
白森说,我这个人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保护欲太重。我不以为然,重重的锤了他的脑袋一拳,说那明明就是英雄主义好吧,你真是啥都不懂,就是个臭傻逼。
况且……我真觉得我对江尘没啥子特殊的保护欲啊,我们俩本来就是情侣,情侣有事儿就要一起扛,哪有让对方一个人使劲儿吃苦的道理?要是江尘被禁足在家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学校里自由潇洒着,那我可一点儿也痛快不起来。
江尘似乎是看出了我眼里的急迫和挣扎,他的视线落在我尖尖的下巴上,短暂的停留了几秒之后,又接着说道。
“程赤,你相信我吗?”
我几乎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的,很坚定的朝着江尘点点头。
江尘短促的用气声笑了笑,“不,你骗我,程赤,你其实不信我。”
我的心里瞬时闪过了如注般的不安情绪,疑惑,惊惶,犹疑甚至是委屈。可最后,我硬生生的把那些负面的东西全都结实的压在了心底里面,眼睛里只很短暂的流过了一丝孩子般的无措。
江尘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胡琴上快要崩掉的最后一丝弦震颤的动静。
“程赤,你如果相信我,为什么要急呢?”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江尘又说,他说,程赤,你得信我,你得信我有处理好这些事情的能力。
他说,他真的没骗我,这些事儿完完全全的就是一些小事,只是现在看起来棘手了些,放到我们的人生中只是一段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了。
可是,可是。
江尘的话说的真挚又能打动人,我的英雄主义差点儿被他说服成了一滩化在地上的水儿,找不到一点捡起来的边角余地。
可是……我的心里老上上下下的乱跳,总是不太平静,像是只被盯上就要捉走蒸熟了的兔子。这几天都隐隐约约的这样,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的心挺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