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没有魔法的十年里,伊丽莎白总做梦,梦见自己在熟悉的校园里散步,有的时候,她还会回到那间燥热拥挤的教室,坐在刻有划痕的木桌前,那上面总是摆着几本被她剪得破破烂烂的练习册。
她很少梦见人,即便有人经过她的梦,也总是隐藏在一片白雾中。
她把这种梦看作痛苦的象征——让一个永远无法回到故乡、被困在无名小岛之上的灵魂不停地梦见自由肆意的过去,这是多么残忍又无情的行为!
不过,自从她来到霍格沃兹上学,类似的梦境已经很少造访她的意识了。
她以前一直不接受,为什么自己上一秒还走在拉满鲜红旗帜的柏油路,无比期盼那座绿意盈盈的夏日校园,下一秒就身处一片陌生的天地,只能无助地祈祷面无表情的父母不要抛弃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婴。
伊丽莎白为此而痛苦,她只能封闭自己的情感体验,浑浑噩噩地,长久地望着唯一能令她感到些许平静的海洋。
她像是忘掉了自己,彻底成为了格莱父母口中的伊丽莎白·格莱,后来,又成为了艾佛利夫妇眼中的伊丽莎白·艾佛利。
然而,随着她与魔法世界更加深入的联系,这拙劣的谎言轻而易举地被打破。
她开始发问,重新变得痛苦,也再次品味到真实刺伤灵魂的滋味。
“那么,我存在的痕迹呢?我到底算是谁呢?”她与陌生的自己对视,伸手擦拭被水雾覆盖的镜面,只现出一双困惑、不解的眼睛。
“lumos。”她不甘心,于是再次念出罗莎教导她的第一个咒语。
魔杖尖端发出耀眼的光。
她与伊丽莎白的界线被一点点模糊掉了。
“我即是她,她即是我,魔法就是最好的证明。”
伊丽莎白笑了起来,尽管那笑容是如此的勉强与难过。
逃避是无用的。
面对发生在霍格沃兹的一切,她决定承认现状了,如同遵循内心的指引一步步接触汤姆·里德尔一般,她承认这可笑的、牵引起她与伊丽莎白的命运。
“可是——”镜中的伊丽莎白微微抬起下巴,这神色逐渐与过去的她重合,“这已然成为我的人生,不是格莱不是艾佛利,甚至不是被随意取名的伊丽莎白,而是独属于我的道路。”
这是十一岁的伊丽莎白面对一直困扰自己心灵的问题,尝试着给出的第一个解。
况且,当她开始享受开学的第一个周末时,她才意识到——比起犹豫挣扎的内心,她的身体和大脑要更早一步离开禁锢了她十年的牢笼。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早已按照过去养成的习惯适应全新的魔法学习生活了。
确实,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巫师是完全不同的体验,成为巫师的第一并不比成为麻瓜的第一轻松,最起码,她是这样认为的。
除却固定的上课,她每天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读书上,当然,这一行为的前提是她保证预习了最近三天的功课。
她一点也不觉得累,每当她成功念出一个新的咒语或是掌握的咒语变得更加熟练,她就会感到一种力量——一种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这让她更加快乐了,也更加坚定自己内心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