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苏世正也没打算等待他的回答,随着场地的布置陆续完成,工作人员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待命,盛晏环顾四周,正想趁乱脚底抹油开溜,从他身后便突然传来了段柏澄的声音,虽然距离上次分开也不过四天,但盛晏转身回望的时候,他还是看着眼前这个斯文儒雅的男人无端地生出了些岁月变迁的沧桑感。
事情一旦发生,留下的影响就永远不会消除。
回到从前,重新开始。
说起来容易,而真正想要实践时,就会发现终究还是自欺欺人。
段柏澄不愧是一名成熟的男人,他似乎已经从悲伤中走出,亦或许是从未沉湎过,总之他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朝盛晏微笑道:“非常荣幸能够请到盛总莅临节目录制现场,希望本档综艺的内容能够让盛总觉得满意,您的位置在这里——”
段柏澄指向一处放有懒人沙发的位置:“环境简陋,希望盛总不要介意。”
盛晏勾唇冷笑:“坐就不必坐了,现场几十号人就我一个人坐沙发也实在不像话,我既然来了,就是要实地考察体验的,不参与到游戏里,反倒坐着看别人玩有什么意义?密室逃脱,剧本杀我玩过不少,不算是个门外汉,不知道嵩哥能不能给我开这个后门,先让我跟着玩一局看看?”
沈铭夏突然开口:“想玩?你是嘉宾吗?签合同了吗?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盛晏不好跟他互喷,沈少爷行事恣意张扬,盛总可不行,于是盛晏慢悠悠道:“嘉宾自然不是,但投资倒是不少,估计应该也能换来三分薄面。”
沈铭夏道:“有几个钱你了不起啊?!早知道我就让我家投了这个节目,我看还怎么让你兴风作浪!哎哟!”
正说话间,沈铭夏突然一声惊叫,他捂着脖颈环顾四周怒道:“什么东西?谁打了我?”
信天翁憋着笑:“嗨呀,可不是我。”
季渔梁默默侧过身子。
苏世正瞪大眼睛,里面满是惊恐:“是不是从房梁上掉下来的?”
至于曲律,此人距离沈铭夏足足有十米的距离,完全处在人群之外。
沈铭夏:“操!”
一直站在他旁边的林诺央仔细看了眼,果真在沈铭夏的脖颈上有枚小小的红印,像是被石子一类的东西打的,他替沈铭夏揉搓了几下,低声道:“你少说两句。”
盛晏没时间跟他断案:“怎么样?嵩哥能给我这个面子吗?”
他自认为这个要求算不上为难,既然要考察就要有考察的样子,坐着看戏能考察出来个屁?毫无体验感,古语有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个节目到底好不好,玩一局就知道了。
更何况第四名的信天翁和跟这节目八杆子打不着的曲律都来了,多他一个节目赞助商难道不也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吗?
钞能力此时不用待何时?
果然,段柏澄似乎并不意外盛晏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几乎没有片刻迟疑,段柏澄弯起了眼角,笑意隔着冰冷的镜片折射出来,投进盛晏眼里几乎有些刺眼:“好啊,盛总肯赏脸,我自然热烈欢迎。”
段柏澄抬起手轻轻地揉捏着自己的耳垂,朗声道:“各部门注意,本档节目的投资方盛世集团的盛总想要亲身体验下节目的各个关卡,既然如此,那我们干脆全都从岗位上脱离出来,把自己当作本档综艺的嘉宾,一起来感受下密室闯关探险的乐趣!”
欢呼声顿时如同潮水般涌来,本来疲惫不堪的工作人员们一听这个消息瞬间满血复活,欢呼雀跃地大喊着“盛总万岁!嵩哥万岁!”
空旷诡异的废弃大楼内萦绕着久久不散的喝彩。
大楼内一共四层,每一层都有节目组搭建的密室,其中每间的主题各不相同,有的甚至还有着迷宫,段柏澄差人收起了摄像机和收音话筒,竟然真的说话算话直接把录制改成了身临其境的体验,这可真是乐坏了这群打工人,没想到有朝一日搭布景的也能过一把玩家的瘾,身临其境地来一局恐怖刺激的室内冒险。
段柏澄简单地交待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之后就再没发表任何言论,四层八个房间,任君随意挑选,随意组队,不过只有一点需要提前嘱托说明,那就是密室一旦进入如果不打破迷局找到钥匙,就无法开启大门。
夕阳横斜,透过无窗的空洞铺洒进来,为灰白的建筑染上了一抹金,恍若炽热岩浆流淌,段柏澄面对众人站在空旷处,面色白皙到几近透明,镜片上泛着亮光遮住眼眸,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极具古典色彩的雕花铜铃,将其高举。
厚重复古的铃身凝结日光,如同光线所铸的利刃直至刺进盛晏的眼中,他仓惶闭眼。
就在这时,寂静之中响起了阵阵空灵清脆的铃声,那声音格外缥缈,竟如同缠绕飞舞的薄纱,绕着在场每个人的身体飞舞旋转,檀香气味四溢弥散,恍惚中,盛晏听见了段柏澄的声音,那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气,慢条斯理,好整以暇,像是在等待一场好戏:
“那就祝愿大家,旅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