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扬出来时,江端正静静立于树下等他,天光已经逐渐暗淡,夕阳如火,余霞成绮。
江端见萧扬出来,轻声询问道:“有进展吗?”
萧扬摇摇头。
江端惋惜道:“看来这件事还挺棘手。”
两人并肩同行,缓步往外走去。
“贪污一事不好查,背后关系错综复杂,若真好好查起来,落网之人怕是不知比之前多多少。”
江端倏地想起之前他与萧扬在矿场平巷里所遇之事。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平巷遇袭那事吗?”
“怎么了?”
“我猜会不会也与贪污有关?”
萧扬目光略显深邃,“何以见得?”
“上次我们本就猜想会不会是因为上方矿层被提前挖掉,从而导致坍塌,可后来我们询问了蒋大人,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我怀疑有人混入其中,故意运走矿藏,以换得钱财。”
萧扬一怔,江端所言几乎与他想的出乎意料地一致,他查了矿夫,还没来得及想到贪污上面。
萧扬笑道:“人们都言常侍才学不可小觑,今日一见,传闻果真不假。”
“世子缪赞了。”
不过江端的话,他只能半信,因为矿藏都握在官府手里,旁人想要挖取换钱并不容易,而且又有何人愿意去收买这些矿藏,矿一类的东西对于寻常人来讲并不必需。
只是他不知,江端是故意说偏,目的不言而喻,萧扬在他布局的明处,萧扬却不知暗处是他,他心中其实不愿如此,但奈何下棋之时,弈手非友,落子无悔亦无情。
“天色已晚,长琴便先告退了。”
萧扬却疑惑道:“你这么早就回去了?”
“世子还有什么事吗?”
“今日是中元啊。”
江端一愣,原来时间过的如此快,已经是中元了。
萧扬有些不可思议,“你居然忘了?”
江端苦笑着摇摇头,“确实忘记了。”
“那放江灯你也不去?”
江端沉默须臾,摇摇头,“算了,放个灯罢了,不……”
萧扬却抓起他的小臂,不由分说道:“走,别磨叽,咱们去玩玩。”
前一刻还在压抑的牢房中审问犯官,后一刻就能兴致勃勃地拉着江端赏中元夜。
大顺的中元节并非只有悲伤和惧鬼,更多的是人们对亡人的怀念和对生者的祝福,以往中元的时候,江端都会和叔父待在椒溪院,今日是他第一次踏上中元时的大顺街道。
和大楚的游灯会有几分相似,东市到处摆卖着精美的江灯,曲江水波上,万千江灯随波逐流,如游龙般缓缓而行,又像是万千灵魂在江灯的指引下魂归故乡。
江端抬头望去,几盏天灯在虚空中摇摇欲坠,但仍倔强地朝着远方飘去。
江端目光忽的一顿,“萧三公子?”
萧扬顺着江端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楼阁上,萧毓正与一名姑娘并肩赏景。
江端笑道:“看来萧三公子是有心上人了。”
“很早便有了,”萧扬波澜不惊,“他还以为我不知道。”
“他不告诉你?”
“那姑娘是阮东良的女儿,他不喜欢萧毓,加上他还未及冠,怕对那姑娘名声不好,居然连我都不告诉。”
萧毓的名号在京城可谓无人不晓,但江端觉得萧毓不过是性子狂了些,和常人眼中的君子不同,更为离经叛道,但他看得出萧毓心眼并不坏。
“他想干出一份大业来,连国子监的学业他也不像从前般荒废,但现实却容不得他如此。从未想过他会为了谁改变自己,如今看来,情爱也不是一无是处。”
“那世子也会陷于情爱之中吗?”
江端脱口而出,后知后觉自己关心得未免太多。
萧扬也没想到江端话出如此,他怔了须臾,道:“人都会有情,只是情至何处,未到当时我也不知。”
两人未再继续探讨下去,萧扬取了两盏江灯,“常侍,请吧。”
两盏江灯顺着水流卷入游龙中,如倦鸟归林,灯火倒映在水面上,浮光跃金。
萧扬问道:“许的什么愿?”
“希望叔父身体安康。”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