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楚一事,萧扬当初是极力反对的,尽管大顺的兵马财粮足以支撑,可北方的乌月还虎视眈眈,国力的颓败会变成伤害自己的利剑。
但他阻止不了,历来帝王都有开疆拓土的豪情壮志,希望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宣和也不例外。
“先前我也曾随大顺使臣去过大楚,”萧扬沉浸在记忆长河中,“不过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时还恰好碰上你们的游灯会。”
“灯会?”提起熟悉之事,江端生出几分心悦。
而有那么一瞬,江端记忆里的某个身影忽然鬼使神差地与萧扬渐渐重合。
“那……”江端试探问道,“你可有去抢过万和灯?”
抢万和灯是大楚游灯会中最令人期待的一件事,听闻只要抢到万和灯,便可一生平安顺遂,每年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
萧扬回想良久,才从记忆里抽出些场景来,“去过,不过让给别人了。”
江端心中狂跳,说话都变得快了些,“那你可还记得当年拿到万和灯的人是何模样?”
萧扬摇摇头,“太久了,已经忘记了,何况当时都戴着面具,不过那人年纪不大,身手倒还不错,你问此事作何?”
“也没什么,”江端微垂眼眸,言语中却依稀带了笑,“听闻旧事,有些欣喜。”
不过萧扬明显察觉到江端的神色有些不同以往,但江端不言,他也不便多问。
江端见已是深夜,道:“时候不早了,世子早些休息,我便不叨扰了。”
“我让胥阳送你。”
江端婉拒道:“不必了,我……”
但萧扬已经唤来胥阳,江端也不好再推脱,刚至院门时,萧扬的声音却再次从身后传来。
“长琴,崇光成亲你会来吗?”
江端怔住,这是萧扬第一次唤他表字,他转过身,玉树临风的青年正负手而立,于一颗大树下远远朝他望来,银狼在侧,一双眼珠也好似在望着他。
夜风卷起萧扬的衣袂,疏影摇曳,落于他身如绘丹青,暗淡的衣色让风流不羁的人也多了几分稳重。
江端蓦然就明白了“悦怿若九春”①之意。
“会,我已收到世子的喜帖,愿那时可与殿下一同不醉不归。”
江端回到椒溪院时,林澈瞧见了他身后的胥阳,他一眼便认出那是萧扬身边的人,脸色不由得一僵。
待胥阳走后,林澈从夜色中抽出身,不放心地问道:“主子,那萧世子身边的人怎么会……”
江端知晓林澈是在担心他,怕萧扬朝他发难,他安慰道:“放心,他没把我怎样。”
林澈见江端并不在意,而他跟随江端身边这么多年,林澈自是猜的出其中恐有变数,迟疑道:“您之前不是还怀疑萧世子是誉王的人吗?”
江端顿了顿,旋即摇头,“我先前是如此认为,可之后我细细想来,若他真是誉王的人,昔日誉王南下之时,以皇帝的心思,怎么可能让萧靖平跟在他身边,包括后来他下令抄家的几位大臣,几乎于誉王无任何好处,相反我倒认为……他只忠于皇帝。”
“那他之后岂不是要与太子交锋?”林澈有些忧心江端的处境,宣和帝本身就不太看重元夏,他只想利用元夏掣肘其他几个皇子,一旦元夏有风吹草动,宣和帝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如今朝堂的风已经开始转向几位皇子了,他莫非也不给自己留退路?”
朝代更迭乃是常事,只是下一任皇帝践阼前必然不会安宁。
江端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想过,可我们都猜不出他的用意,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元夏与萧扬在洪州的交锋让元夏开始警惕他来,他之前对这位风流的纨绔公子并不多在意,萧扬在阗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也只当是笼中困兽的无谓之斗。
但萧扬的手伸到了洪州,他便不能坐视不管。
而江端所言不假,萧扬若是没将洪州的事捅出,元夏就不必多分出心思来对付他。
如今就看萧扬如何在皇帝与元夏之间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