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元夏恭敬地行礼。
萧玉言微微一笑,道:“夏儿来了,坐吧。”
随即有宫女前来斟上热茶,茶香四溢,热气缓缓盘旋在两人之间。
萧玉言一挥手屏退了众人,一时殿内安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说吧,事情进展如何了?”萧玉言低头抚摸着狸奴,一边漫不经心道。
元夏道:“母后若问的是上元夜刺杀一事,倒还进展不大,刺杀之人未能抓住,浣花楼的人所提供的证据少之又少。”
萧玉言道:“那你可知誉王遇刺一事?”
元夏的手微微收紧,道:“儿臣听说了,在三弟回京后就已前去慰问。”
“嗯,”萧玉言点点头,“这件事很是让皇上生气,但誉王既然不愿声张,自然是有他的谋划,你作为兄长,理应前去慰问,但作为皇子——”
萧玉言话锋一转,“我希望你履霜之戒,安不忘危。”
“是。”
萧玉言又道:“我今日唤你前来,也是想多提醒提醒你,虽然你非我的亲生孩子,但自从你来到我身边,我一直将你视如己出,莫要说母后唠叨,眼下两党形势紧张,又接连发生两起刺杀,我这心中一直不安。你也知道太后一心想要韩王上位,而你还未登基便有如此多的异动,若是再来场无妄之灾,母后担心……”
元夏知道萧玉言想说什么,道:“母后放心,儿臣能屹于东宫,自然是有儿臣的计谋所在,您在宫中安好便是。”
萧玉言点点头,道:“对了,上次宴会我见着絮宓,感觉她瘦了不少,可是最近身子不好?”
元夏道:“她前些日子嫌自己胖来着,估计是趁我不在便不好好吃饭,儿臣已经说过她一回。”
“这孩子,”萧玉言垂眸一笑,“姑娘胖些才好,有福气。不过,你与絮宓成婚已四年有余,打算何时要个孩子?本宫想孙子倒想得紧,加之后宫也多有流言,之前想给你纳个侧妃你也不愿。”
元夏微笑道:“儿臣如今根基不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儿臣也是为了孩子安全着想。”
萧玉言也不再催促,两人又断断续续拉了会家常,见萧玉言有些疲倦了,元夏便起身告退。
此时天光渐渐暗淡下来,烈焰般的晚霞映红了屋脊瓦当,待兴庆宫渐行渐远,暗卫倏地来到元夏身后,低声道:“殿下,江常侍在宫中等您。”
元夏淡淡道:“知道了。”
元夏回到东宫时,江端正站在殿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落了一身雪霜的枯枝,远远见元夏来,江端直起身,行了一礼。
“殿下。”
元夏轻一挥手,江端便随元夏进了屋。
元夏坐定后,抿了口刚递上来的热茶,不紧不慢道:“有何事?”
江端道:“太后与韩王或许有异动,建议殿下暗中遣人摸索一番。”
元夏闻言手一顿,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江端道:“乃是太后身边的内侍李南福不经意间披露给臣的。”
元夏眉头一拧,道:“他还说了什么?”
江端如实道:“他倒未披露太多,只是他一心想追随太子殿下左右,想请我给他铺个路。”
元夏沉思良久,道:“那你认为如何?”
“臣认为,殿下在后宫中能有个眼线也不是件坏事,只是他是否对殿下忠心不二倒是需要考量的。”
元夏脑子忽然响起方才皇后所说——“你也知道太后一心想要韩王上位,而你还未登基便有如此多的异动……”
元夏沉吟道:“你说的没错,眼下形势紧,任何风吹草动都须得细细斟酌。”
“那殿下以为?”
元夏道:“你先与他通着信,有任何异动立即告知我。”
江端应道:“是。”
“还有,岭南节度使那边可有消息?”
江端道:“据传回的消息称,徐老愿辅佐殿下,只是还没有准信。”
元夏轻抚着茶盏边缘,道:“尽快有个准信,我总觉得……之后似乎要有大事发生。”
“是。”
江端离开东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万家灯火阑珊,暮鼓之后街上几乎了无人烟,只余几对卫兵正严谨巡逻。
江端并未告知元夏关于李南福知道贾孟虚一事,因为昨日他只顾着与李南福周旋,对他的话未细细思虑,后来回想起时江端才发觉不对。
李南福提到贾孟虚将粮食运往了北方,可当初贾孟虚与钱钟二人与他的口头约定中,贾、钱二人可私运粮食,但每年须匀出五百两白银入东宫,况且只允许他们将粮食运往西南地区,何时又调头去了北方?途中又是如何逃过官吏查验文书?在各节度使的眼皮子底下运粮,竟还无一人察觉……江端越想越觉得背上发凉,若无人暗中相护,怎可能做到如此。
而这个北方……究竟是北方各道州,还是——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