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眼中有着不明所以的茫然,“羽衣人……什么羽衣人?”
时间紧迫,可惜,到底还是没能解释完。纯嘉一指木鱼,“你带上梅夫人,我们马上走!”
弘楔了然,道一声得罪,木鱼悬浮半空,无形的力量开始挤压,梅氏被鱼嘴一口吞下。
后窗大开,两人施展身法,足点窗台翻身上了屋顶。
经过的飞鸟带起夜风,几乎擦到了两人的衣角。
抬头望天,两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月亮只露出一点微茫,此时遮天蔽日的,并非乌云,而是成片的鸟群。
不是一只两只,也不是一种两种,而是无数群,乌压压的鸟群自四面八方涌来,受到召唤一样向着同一个目的地汇聚而去——正是严家大宅的方向。
黑影给暗夜带来了诡异的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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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靠近,两人已经感觉到了严家大宅的不同。
一层无形的罩子扣在了严家上空,将它和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开来,变成了一座孤岛。
最先奔赴严家的鸟群已经鸟喙啼血,羽翼尽折,从半空跌落,散落一地,做着最后的残喘。后面的群鸟却好像浑然不觉,依旧挥动着翅膀,前赴后继,拼命撞向那层无形的屏障,誓要将其撞出一道缺口。
这场景太过惨烈,冥冥中,弘楔似乎听到了一声响彻云巅的悲鸣。
他在心里念了千万遍“我佛慈悲”,声音终究还是带出了悲悯,“——我们必须先把这道屏障清掉。”
“清掉?”纯嘉仰望着以身献祭的飞鸟,和弘楔不同,声音竟是出奇地冷静,“然后放它们进去?小弘楔,你莫不是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莫不是忘了这群鸟受谁的操控?”
弘楔被噎了一把,没有立即驳斥,而是努力让自己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本意虽是救严施主于危难,然而众生平等,一鸟一虫也并不比一条人命轻贱,万不会眼睁睁看他们就此赴死。”他的身上流露出无尽的怜悯气息,和脸上坚定凛然的神情矛盾又奇特地融为一体,冷淡褪去,声音恳切,“纯嘉道长,你可愿和我一起共同破掉这层屏障?”
纯嘉将目光从鸟群移到他身上,没说话,像是在斟酌是否要听取弘楔的意见。
现下鸟群虽多到遮天蔽日,然而真正的目标羽衣人却不见踪迹。他要么混迹在鸟群中,一旦屏障破裂,出现任何缺口,他都会伺机行动,由此进入宅中,找到严柏风。
要么,这些发了疯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鸟群不过是他的先锋队,不计生死,开路而已。
鸟的主人都不心疼,他心疼什么。
这屏障明显是姓秦的道士用来阻拦他的,当然,也是用来阻拦他和弘楔的,也算是尽职尽责。虽然并不难消除,可自己为什么要偏帮与他呢?
只是以弘楔现下的心态,若是真这么说出来,恐怕屏障未除,先要被他的雷霹上那么一遭——这可不大舒服。
“这些鸟的目的,是为主人开一条路,找到严柏风。我们不若先找到严柏风,将他带出严家,如此,鸟群必散。”
“严家人,还有秦道长,他们已经对你我产生敌意,怎么可能同意将严施主交给我们带出来?若能同意,他早该把屏障撤掉了!”
“小弘楔,你急糊涂了?谁说要征得他们同意了?”纯嘉目光一点,落在木鱼之上,“被我们前面一搅乱,严柏风现下肯定已被转移了位置。小弘楔,你有一双能看穿事物的天眼,而梅夫人,她又熟悉严家宅院的每一处角落,现在,应该由你带着她潜入严府,尽快找到严柏风。”
弘楔没有问他该如何破解这层屏障,无声无息间潜入,他看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妖道,脑中飞速运转,试着尽快理解他的意思,“那你呢?”
“我?我在这里守株待兔,”鸟群飞舞,驳杂的月光落在纯嘉脸上,带出意味不明的浅淡笑意,“等着羽衣人现身,两边打起来了,我会试着阻拦,别让他们那么快结束,为你多争取一点时间。”
“我怎么进去?”
纯嘉一把握住了弘楔的手,紧紧裹在自己手中,双目盈盈,声音含情,“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
弘楔:“?”
“……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
弘楔用力甩开他的手——没甩开。
他脸带愠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啧,这脾气,”纯嘉收起一脸的虚情假意,恢复了正常的说话语气,“不赶紧交流一下情意,我怕等会儿分开,小弘楔就把我忘了。”
弘楔眯起了眼睛。
“开个玩笑嘛开个玩笑,”纯嘉举手投降,“别撒手!看看你手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