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忽的风冲撞开紧闭的窗户，绞着雨卷进屋内，室内的灯短暂地熄灭了一瞬，又在一息间重新亮起。

这变故并未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少女的眼神灼灼，直直地看向气定神闲的青年人。

净迟定定地与她对视，尹冰薄怒的脸庞如精心描绘的冷白瓷器，烧制时在火中腾着生动的红光。

刚见面时，他就为这个孩子过分突出的外貌微微惊叹。但早在见面前就知道了她的身世，更能明白她那段童年必定过得不会太轻松。

许多心理疾病都与不幸的家庭和儿童时期的创伤有关，这也是他关注她的原因。

然而她很轻松地就感受到他言语中的试探，很勇敢地对他进行了质疑。

心理素质比一般人好很多。

他在那双眸子即将要因耐心耗尽冷却后开口：“你误会了。”

“很抱歉擅自打听了你的情况，因为学校提供的资料太少，我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净迟翻动桌前的纸张，“尹冰，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待定吗？”

尹冰没回答，将手放在了桌子上，变换了个更容易倾听的姿势。

看起来像是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净迟笑了笑，接着说：“情绪阈值，意思指触发一个人情绪反应的阈值。如果这个值越低，人越容易出现情绪波动，越高，就越难发生情绪反应。”

“你的初步判定结果是情绪阈值过高，这种人通常会出现在一些心理异常的群体中。”

“比如抑郁，人格障碍，创后应激障碍……”他看着尹冰，“当然这些你都没有，看来老套的测试题需要调整一下判定规则了。”

尹冰点头：“这一点我认同。”

“如果您不想解释其它的事，既然我通过了，我就先走了？”

她点了点桌子，示意这位医生给自己开通过的报告。

净迟顺了她的意，拿起那张表单，提笔前好奇似地问她。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刚刚那个有些强势的女孩此时恢复了之前温和的态度，尹冰起身去关上那扇被吹开的窗户，净迟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听见他的问题，她的脸上好像有模糊的笑意。

净迟刚要从那个笑容里抓住什么，只听见“砰———”一声，咨询室关着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尹冰也听见了，看见厉铭生，她有点惊讶。

高大的人影闯了进来，他脚步踉跄、浑身湿透，和尹冰对视时露出了更惊愕的表情，但旋即，伴随一声低哑的痛呼，他摔倒在地。

尹冰想去查看他的情况，听见净迟的提醒。

“小心，别碰到他。”

尹冰停下脚步，隔了些距离站在厉铭生面前，见他脸色青白，已经昏过去了。

她只能似乎知情的医生：“……他怎么了？”

“他没事的，”净迟穿上橡胶手套，很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金属盒，缓步走来，将趴着的人翻个身，想起什么，又对她说，“我想他应该和你说过了吧？”

什么？

尹冰没出声，净迟又耸了耸肩膀：“反正应该也没事。”

她认出那个金属盒是某种解码器，净迟没避讳她，输入密码后，将侧口的接头旋转，露出密密麻麻细如发丝的探针。

当他撩起厉铭生的裤腿时，尹冰终于看明白了。

他的小腿上有一个金属环，此时有个红色指示灯不短闪烁。

这是一个电子镣铐。

尹冰看着净迟将解码器靠近镣铐，探针插入镣铐某侧的接口，厉铭生的身体抽搐了一下，没有醒来。

等到红色指示灯转为绿色，“咔嗒——”一声，镣铐就脱落了。

净迟捡起金属环，尹冰似乎还能听见它发出的滋啦电流声。

“现在可以碰他了，”净迟弯了弯嘴角，“以防万一电到你，不如就让他躺在地上吧。”

又补充了一句：“他没事的。”

尹冰正犹豫要不要帮助自己的同桌，厉铭生皱了皱眉，已经睁开了眼。

他没有试图坐起来，依然躺着，先转动眼珠看了眼净迟手上的刑具，再转向尹冰，很无辜地说：“好巧～”

看她的表情真有趣。

净迟从远处把干净的毛巾仍在开屏的男孩脸上：“擦擦吧，都成什么样了。”

厉铭生不在意地擦了把脸，才撑着地板坐起来。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两个人都见怪不怪的样子，可见这种情况时常发生。

尹冰蹲着问他：“没事吗？”

“没事。”他的头发淋湿后颜色变深了，贴着头皮滴落水珠，被他拿着毛巾一通乱揉，变成一个有些滑稽的发型。

“这种刑具是违法的吧？”尹冰查看他的小腿，金属环的勒痕不算深，红紫的有点吓人。

厉铭生擦了擦腿，把裤腿撩了下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