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有所以不会有。
可这并不代表她的心理素质不达标,说不定,是太好了,所以才被古板的测试判定为“待定”。
这个“待定”的有点麻烦,她需要和校方聘请的心理医生面谈沟通,通过医生的判断确认是否需要帮助。
竞赛校队的训练紧张,她心里觉得浪费时间,正在考虑要不要找人帮忙。比如找孟庭漾,像他那样自带心理医生的不需要参加学校的心理测评。
只要他的心理医生给自己也开个证明,她就不需要再进行这个面谈了。
“噗——”
正思考着,尹冰踩到了一个因为地上一块石砖松动产生的,很隐蔽的水坑。
她站在边上,平静地拿出手机拍下这个地方,申报给学校部门,提醒经费充足的后勤修路。
“啊……”
她顿了顿,若有所思了会儿,踩到水坑自己应该先表现出懊恼的情感。
这样才算正常不是吗?
比起恼怒的表情,一抹冷淡的笑先出现在她的脸上。
她是很难被激怒的性格,即使怒火中烧,也不会轻易表露。
人失去理智,就会变得脆弱。而脆弱,就会被黑暗里伺机而动的魔鬼生吞活剥。
低眉的菩萨,悲天悯人的前提是有无边愿力,有能持剑杀佛的神通。
苦海里,没有谁能来评估她够不够正常。
尹冰知道她在正确的道路上。
敛起笑意,她点开邮箱,一封措辞温和的通知躺在收件箱里,询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去心理咨询室,并安慰她不必紧张,只是随便闲聊。
发件人名叫“净迟”。
尹冰同样回了一封客气的邮件,参照对方提供的空闲时间表,预约了面谈的日子。
孟庭漾的人情,她现在还不想这么轻易用掉,再者说来,尹冰也想知道,专业的医生会给她什么判定。
……
“净迟”,听起来像是出家人的法号。
这位男医生不过三十出头,年轻有为,五官清秀,眉宇平和。
穿着简单,但仪态很端正,优雅地递给她一杯热茶:“这是花茶,茶味不浓,要是喝不惯还有白开水。”
装修温馨的心理咨询室,浅色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电闪雷鸣,只能听见依稀的轰鸣声。
“谢谢,”尹冰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捧着杯子抿了口,询问道,“我该怎么称呼您?”
她来时雨很大,肩膀有一小块被雨淋湿的痕迹,拿着杯子暖手。
“不用那么客气,”医生推了下银框眼镜,“叫我净迟就好了。”
“心理医生也有艺名吗,还是代号?”尹冰弯了弯眸子。
净迟温声道:“好奇吗?我们先聊一聊,或许我会告诉你我的真名。”
他的办公桌前放着三两张白纸,大概是她的档案信息和将要开出的报告。
尹冰说:“好哇。”
“你的成绩很好,会觉得保持排名是种压力吗?”
“有一点,是压力也是动力。”
“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运动和编程,对我来说很有意思。”
“你是单亲家庭,平时会和父亲联系吗?”
尹冰把杯子放下,有一点尴尬地问道:“净迟,我们是在审问犯人吗?”
“抱歉,”医生真挚地表示歉意,“这些都是……规定的例行问题。”
“很无聊吧?”他拿着一张纸勾写,“你不喜欢,我们可以跳过这个环节。”
“如果对你没影响的话。”尹冰喝了一口茶,轻轻地说。
“我们继续来聊聊你的兴趣吧,你觉得它们为什么吸引你?”
“运动让我熟悉掌握自己的身体,让我觉得很轻松。编程……老实说,我只是想未来就业多一些选择吧。”
“很好呀,我喜欢务实的观点,”净迟停下笔,“你有纯粹消遣的爱好吗,比如打游戏之类的?”
尹冰声音里有一丝无奈:“你知道我是受资助的学生,我需要保持一个好成绩。”
她表面上是周家资助的贫困生,这一点倒不需要质疑。
“我理解,学生压力都不小,”净迟友善的面孔在柔和的灯光下没有丝毫攻击性,又忽然话锋一转,“你上一次和家里通电话是什么时候?”
尹冰停顿了,然后抬起脸盯着他:“你似乎想要激怒我?”
极为平静的质问。
净迟仍然是轻柔的语气。
“我成功了吗?”
“如果你否认的话会成功,”尹冰的双手搭在座椅扶手上,呈现出紧绷的姿态,“我父亲,并不管我的死活,我同样不会管他的。”
她收起了笑容,像被冒犯了,冷眼看着他。
“我希望您不要先预设我是个需要关爱的可怜小孩,先入为主地来判断我的情况。这业余的谈话我不想再进行下去了,还不如请您先告诉我,您还知道哪些学校档案里都没有的事情吧。”
没错,作为受资助学生,入学档案由她本人亲自填写,家庭情况那一栏,她什么也没写。
这个医生能拿到的资料,本来就不对劲。
屋外一道凌厉的电光照得天光大亮,又消失得飞快,与黑暗一同到来的是紧随其后的震天巨响。
雷鸣中,尹冰的声音依然清晰。
“净迟先生,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