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早春,李府——
李檀口中还不住地喊“我不会放过你!”
这日已然日上三竿,古色古香的闺房内,李檀的床榻旁站着三个丫鬟。两个贴身服侍的还有一个端着木托盘,托盘内是一碗药,药碗边是擦嘴的绣帕跟一小碟话梅。
两个贴身丫鬟倒是沉稳自若,就是刚进来送药的丫鬟,手中端着药,站在床边,显得有些害怕。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声,“大夫来了!快!大夫终于来了!”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背着药箱,被几个丫鬟老妈子簇拥着往房门里挤。
屋内的丫鬟着急地喊道:“房门!房门要挤掉了!”
连同大夫跟一众人都挤在门口,谁也动弹不得,还是屋里的丫鬟缤儿年岁稍长,情急之下急中生智,一把将大夫先拔了出来,扯进了屋。
“小姐从今早天不亮就开始说胡话,大夫您赶紧给看看!”缤儿拽着老头胳膊边走边说。
*
恰巧此时,一顿嘈杂把还在噩梦中的李檀给吵醒了。
李檀惊醒,发现此时她正身处无比熟悉的卧房之中,重生了?
李檀头昏脑涨,看着两重丝绸床幔,抚摸着梨花绣床,终于注意到厅中的那些人——一个老头还有一群……一群鸡鸭鹅?
李檀皱着眉看着每个面孔,每张嘴都在说话,突然她的脑袋“嗡”的一声,耳朵也产生了尖锐的耳鸣,这回她算是终于清醒了。
只见一个小丫鬟扑到李檀的腿上,嚎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你就跟被恶鬼附身一样!”
另一个丫鬟也扑到李檀的另一侧腿上,也是嚎道:“还是俩鬼!一个说我不会放过你,另一个说我也不会放过你!我跟缤儿就这么听了一早上!”
李檀扶额,一时不想说话,听纷儿和缤儿哭喊的声儿大了,才说了一句“没有别的鬼,就我一个鬼。”
缤儿和纷儿变脸如翻书,顿时不哭了也不嚎了,面面相觑,好像在用眼神说“小姐这病还是没好”,俩人又齐齐看向大夫。
大夫心领神会,把药箱放到桌子上,喜笑颜开地说:“我看小姐虽然是醒了,怕是发烧烧到了脑子。让我给小姐扎两针,定能使小姐灵台清明,不用药也能病除啊!”
李檀抬起头,看着一手捋须一手拿针的老头,又看向大夫手里的所谓的针,不禁问道:“先生怕不是京城人士吧?我们这儿不叫它针,都叫锥子。”
旁边的李婶儿终于能插上嘴,说道:“就是,纳鞋底子我都嫌粗!”
李檀又问:“那先生打算如何医治我?”
这话好像问到了大夫的心坎儿上,只见老头又喜笑颜开,“这个嘛,是我祖传的一套针法。遇到因脑疾而精神躁狂的病人,将我这根祖传的银针从病人鼻子扎入寸许,直至灵台,然后搅动那么稍许……”
直到听到“搅动”二字,李檀实在忍不住了,叫停了正在兴头上的大夫。
“敢问大夫您祖上是治疗脑疾的?”李檀忍不住发问。
“并不,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处。’老夫的祖上那也是为朝廷办事的,有次审讯犯人阴差阳错发现了此治疗脑疾的办法。”
李檀和一屋子丫鬟哑然,气氛凝固住了。
李檀率先打破安静:“敢问先生现在在哪处医馆行医?”
只见老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李檀一看就知道应该还有惊喜。
“妙……妙春馆……”
李檀立刻站了起来,惊呼道:“妙春楼?就是那个五条四巷有名的青楼?”
“小姐平日不出门怎么知道这些?”纷儿好奇地问道。
“因为那可太有名了!放眼全京城,能把青楼开黄的也独独唯此一家了……”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嘛。”老头又开始捻着胡须。
“所以说青楼改医馆之后更挣钱了?”李檀问道。
“不错!现在虽说没有往日的热闹,但却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如流水般涌进来。”老头叹了口气,好像非常遗憾昔日的快乐不在了。
“以前老夫去妙春楼都是给她们花钱,现在老夫成了坐诊的大夫,都是她们给我钱了。”说完老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合着这老头还是妇科圣手……
*
“几年前我也是和将军在楼里吃酒时相识的。”
“哦?先生这段细说!”李檀邀请老头入座,自己也坐在了绣墩上。
“就说我俩第一次相识,那时候我攒了半年的诊金,打算找一位不太当红的知己,结果没聊两句将军就来了。”
“那我爹肯定是冲着头牌去的?”李檀问道。
“那就好了!”老头一时激动起来,“将军冲着我来的!”
“什么!”李檀和众多丫鬟不由地惊呼。
“不是不是,你看老夫一时情急没说清楚。”老头补充道,“是冲着老夫屋里的姑娘来的。”
众人松了口气。
“将军来的时候已经是酩酊大醉,推门进来就直接躺床上不省人事了。”
“那你们后来又怎么聊起来的呢?我爹都不省人事了。”
“是啊,老鸨说大人不省人事了,忙招呼着让小二去煮醒酒汤,这老夫一听就赶忙从床底下出来。医者仁心啊,醒酒汤哪有老夫的针灸推拿顺手。”
“然后您就拿起大锥子给我们老爷来了几杵子?”纷儿见缝插针地揶揄了一句,众人乐的前仰后翻。
一看把姑娘们逗的如此开心,老头也不禁面有羞涩,“岂敢岂敢,我也就把将军的衣服褪了去。”
听闻此言李檀一边的眉毛挑的老高,心中暗暗嘀咕,真是无知者无畏啊,“趁我爹喝醉,脱他衣服!”
“我爹醒了发现自己□□没把你吊起来拿带倒刺儿的鞭子沾盐面打你?”
“小姐也知道将军平日里拷打犯人喜欢沾盐面?”
“是啊,我爹说泡辣椒水容易让犯人疼晕过去,犯人晕过去了就没意思了。”
老头好像想到了什么,忙解释:“没有□□,我只脱了将军的上衣,然后给将军推拿。又捏又按的好大一会儿,将军才醒。醒了还夸我手艺好,于是才跟我闲聊两句。”
“聊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我问将军咋不去找妙春楼的头牌妙春儿呢?”
“是啊为什么不去呢?”
“将军是个好官啊!他说花魁这都是给那些个做买卖的掌柜的出来谈生意充门面的,他说到底就是有个当官的名头,不贪赃不枉法,家里也不衬金山银山。来这儿体验体验市井小老百姓的乐趣,过过瘾就行。”
老先生说完长吁短叹的,李檀和一屋子人却沉默了,因为阖府上下都知道老爷的那张嘴。
李檀心中冷笑一声:“信我爹还不如信我是玉皇大帝”。
“所以后来我爹就经常邀你来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