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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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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粒药揣在口袋里有让人变身豌豆公主的副作用,喻若愚被硌得心里哪哪都不舒坦。回到陆上训练馆也沉不下心练习,心浮气躁练也白练还容易受伤,他干脆停下,打开导航软件搜索那家药物检测机构离省队有多远。

他边往馆外走边埋头研究导航规划的路线,没注意到走廊上迎面而来的两个人,凭感觉往旁边让了让继续走自己的路。

“小池,去哪儿?”称呼陌生,说话人的声音却熟悉,是祁淼。喻若愚脚步顿住,手下意识攥紧了装着药的那只口袋。

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一抬头看到祁淼身边站着的人,对方的脸偏圆,眼睛也圆,光看外表总像长不大的小孩儿,一双圆眼正朝着他笑。

小孩儿的名字也可爱,叫花萌。

午后的训练馆人声寥寥,阳光照射进来,清浅的光柱中有微尘漂浮。

喻若愚身处其中恍惚以为自己掉进了某个旧日时光的时空缝隙,这道缝隙里,祁淼和花萌在场馆走廊等着他一起训练,就像曾经无数个普通的一天。

“我——”喻若愚尝试开口,声音滞涩得不像话。

祁淼走过去,不动声色揽住他的肩头把人扶稳,向花萌介绍:“这是我带的小队员,你看的那份报告就是他写的。”

喻若愚还茫然着,祁淼的话语和动作只是被身体感官接收,但并没有传递到大脑。

他看着花萌愣神的时候花萌也在打量他。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打消了花萌来S省之前的隐忧,他心里一块石头放下。

不知道为什么,花萌第一眼见到这位素未谋面的网友就有种亲切感。这种感觉没有来由,无法用语言描述,就好像他们两个天生要成为要好的朋友,哪怕隔着遥远的地理距离和虚拟的网络。

这种感觉让花萌有点兴奋,但他还牢记祁淼的嘱咐,没有激动地说秃噜嘴。他猛的上前一步抓起喻若愚垂在身侧的手,使劲儿晃了晃:“我是花萌,你就是池虞吧,久仰大名哇!”

喻若愚被晃得有些回神,下意识侧首去看祁淼,小花就是他去机场接回来的人?

祁淼搭在喻若愚肩头的手带着安抚意味地紧了紧,另一只手把花萌紧握不放的两只爪子拍掉,道:“差不多得了。”

喻若愚低头快速整理了一下表情,终于调回正常模式。感到搭在肩膀上的力道有些大,他扒拉掉祁淼的手,随即一把捞起花萌的手大力摇晃,眼睛闪闪发光:“我经常看你比赛,跳得特别好!”

这话不假,在知道祁淼早早就退役之后,喻若愚便十分关心国家队十米台的梯队建设,一站站赛事回看,他看到花萌在低迷不振的整体氛围中扛起了大旗,不可不谓之欣慰,一堆糟心事里总算有件让人高兴的。

类似的话花萌听许多人说过,但这一句莫名就夸进了他心里,他乐上眉梢,小圆脸看着格外讨喜:“哈哈哈我也看了你的技术报告,写得特别好!祁队看了都说好!”

礼尚往来的客套话两人聊得分外真诚,握手握得像发明了永动机。

祁淼被冷落一旁,手心还残余小鱼肩头的温度,他捻了捻手指,指握成拳。

大概此刻氛围太好,喻若愚有些忘形,他屈肘碰了碰祁淼的胳膊,笑意盎然:“真的夸我好?”

祁淼顺势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点头认证:“嗯,特别好。”

训练馆不宜聊天,三人转移至咖啡厅。省队基地内有一些自营的休闲场所,比如咖啡厅、茶室、影音室之类的,但喻若愚此前都没有涉足过。一方面是因为训练落下太多没功夫休闲娱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囊中羞涩,雪上加霜的是他这两个月的津贴还被罚了。思及此,对王辰的痛恨更上一层。

但囊中羞涩归羞涩,昔日最疼爱的小队员不远千里到来,钱包再瘪也要拿出来遛遛。

点完餐后,喻若愚掏出手机付款,手刚抬起来就被祁淼挡下截了胡。

看到他不解的表情,祁淼温言解释:“我是队长这次我付,下回你请客。”

下回。喻若愚挑眉咂摸着这两个字,嘴角微微上翘,难得乖顺:“那说好了啊。”

找到位置坐下,花萌略显惆怅:“下次最快也得等奥运结束我从B国回来了。”

故人重逢的喜悦稍稍平静,喻若愚记起一件要紧事——对啊,小花要参加奥运会啊!按惯例夏奥最迟七月底八月初就会开幕,还剩一个月不到,小花不在队里封训来s省干什么?

伤病?还是出了什么事?

他看向花萌的眼神里浮起担忧,然而现下身份的错位让他什么话都不好问。

花萌点的鸡胸肉沙拉刚好端上来,他举起叉子准备大吃。下一秒,祁淼把餐盘移到一边,屈指敲了敲花萌面前的桌子,抬了抬下巴道:“先别吃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话无所指,但花萌清楚祁淼说的是什么,心想,这一刻终于还是到来了。

他放下叉子,明明整个人正襟危坐更加挺拔了,但在喻若愚眼里他就像一块突然被拎到太阳下的冰淇淋,正在融化。

“没事。”喻若愚于心不忍,给他撑了一把遮阳伞,道:“还有一个月呢,有问题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祁淼忍不住看坐在身边的人,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浅笑,面向花萌的表情也不由得温柔三分。

花萌感激地看了眼跟祁淼并肩而坐的喻若愚,开始交代:“祁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参加大赛也紧张,但紧张我反倒发挥得更好。但奥运会,奥运会不一样,我感觉我不只是紧张,我、我有点害怕。”

作为标准之下公认的顶级运动员,承认自己害怕似乎是件很丢人的事,但花萌坦荡的说了出来,在祁淼面前他没什么好隐瞒的。队里当然配备了高水平的心理师,但花萌没办法在心理师的诊疗室里真正敞开心扉。

未战先怯,还未输人先输阵。喻若愚听着又恼火又心疼,真想揪着这小子使劲儿晃好把他脑子里的水都控出来。十米台跳下来满打满算不到两秒的时间,怎么就能琢磨这么多?

“怕什么?”祁淼问:“怕输,怕拿不到金牌?”

花萌摇了摇头,焦虑输赢的情绪每次比赛前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他早已习以为常。这次真正让他状态起伏不稳的是“期待”——

“我怕你们失望。”花萌说。

与其他冲击奥运的新人、老将都不同,奥运这道金光闪闪的龙门在花萌眼里总笼罩着似有若无的灰雾,就像春天让人自然而然联想到新生与希望,撇开所有光环,“奥运”让他联想到失去和死亡。

喻若愚叹了口气,世界一流选手的交锋输赢在毫厘之间,有时胜的不是技术而在心态,一种摒弃外界所有目光与声音、唯我独尊的心态,内心坚定了动作才能坚定。小花性格软,又是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心理包袱……

没等喻若愚这口气叹完,花萌很小声地说:“如果喻哥能看到我比赛就好了。”

喻若愚的思维连同身体瞬间僵住。

祁淼沉默了几秒,不动声色握住桌子下喻若愚冰凉的手,对花萌说:“你还记得你刚来国家队时小鱼跟你说的话吗?’站上十米台就不要再管台下任何事,只管做你自己‘。你一直做得很好,我和小鱼都看在眼里。我不会跟你说拿不到金牌也没事,因为我知道你已经做的足够好,所以一定会赢。”

祁淼似乎看穿花萌内心深处最无法言说的隐痛,他抬起一只手越过桌面轻揉了下花萌的头发,温声道:“别让你喻哥担心,他希望自己是你的榜样,而不是心理包袱。”

花萌呆住,愣愣地感受头顶那阵温暖的触摸。祁队向来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这样亲昵的动作并不多见,会这样安抚他情绪的人,是他喻哥。

一股酸意直冲大脑,似乎也冲破困扰他多时的迷障,花萌猛吸了一下鼻子,目光炯炯:“祁队,我明白了!”

话音落地,眼神一错,花萌看见对面有个人比他眼圈还红、愣得还久。

“池虞,你怎么了?”花萌歪了歪头,问。

喻若愚如梦方醒,手不自觉猛蜷了下,胡言乱语:“啊?呃,我……我有点感动。”

花萌:“啊??”

祁淼握着喻若愚的手不着痕迹的松开,把鸡胸肉沙拉推到花萌面前,“吃吧。”

花萌手里举了好半天无用武之地的叉子总算找到归宿。风卷残云的间隙他偷偷瞥喻若愚,发现对方情绪依旧不怎么高,整个人有点心不在焉,心想,真的这么感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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