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看见了那双猩红的眼。
他哭了。
那双眸子里盛满了泪水,眼中装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不知为何,竟她心里隐隐作痛。
一时之间,两人曾经的过往忽然在她脑海中浮现。
第一次为了她动手,收拾春华的时候,他就快失控。
那时,她叫他一声,他便看向了她,那双眸子猩红,就如同现在这般,无甚差别。
后来,她无数次半夜醒来,都看见他在她床边坐着,也是用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她,仿佛只要他一闭眼,她就会消失一般。
其实,她一直没说。
她一直都知道,那些日子,他总是守在她床前,一开始她看见后会惊醒,会赶他走,后来,她干脆假装不知,闭上眼睛装睡,想看看他什么时候会走。
可是次次,他都等到了天亮。
直到外面的丫鬟小厮都陆续起床了,他才舍得离开,趁着被人发现之前,从窗口处逃走。
明明只是一瞬,两人过往的许多事情却纷纷浮现在眼前。
她承认,自己是真的爱过他,不掺一丝假意。
回过神,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看着他眼中伤心欲绝的情绪,她感觉自己再也下不去手了。
不知从何处爆发的力气,权蘅用力握住瓷片,挣脱了闻峥的手。
随后,将那带血的瓷片重重摔碎,再也不能伤人。
她起身,背朝他,声音颤抖,“闻峥,你走吧,我不杀你。”
她恨自己,明明被他囚禁,全家都被他下狱,就连自己都贴身丫鬟都被他害死,她竟还是下不了手杀她。
“从此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你不要再来看我。”
孰料,闻峥竟也站起身来,从背后牢牢抱住了他。
“老死不相往来?你想的倒好,是你主动选择不杀我的,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强行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闻峥吻了上去,不让她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权蘅不从,发狠地咬着他的唇,她越是这般,闻峥就越不放开她。
这个血腥的吻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人都快喘不上气来,才堪堪分开。
下一刻,权蘅狠狠给了闻峥一巴掌。
“我不杀你,也不代表你能这样放肆!我恨你,你懂不懂?”
闻峥摸着她扇过的那张脸,笑道:“恨我?没关系啊,反正你如今是我的人,这辈子都是,我和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互相折磨,爱与恨都好,你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说完这话,闻峥朝门外走去,“下次,再让我发现你私藏碎瓷片,我会将服侍你的丫鬟统统仗毙。”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权蘅浑身无力,瘫倒在床,无助的痛哭起来。
她好恨自己。
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从今以后,她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再无逃离的可能。
*
闻峥出门后,在旁边寻了一间屋子,给自己上了药。
撕开胸前的布料,只见胸口处有一道伤口,显得极为骇人。
可他摸着那处伤,虽然伤心,但也生了一丝隐秘的欢喜。
至少,阿蘅最终还是没有刺进去,还是没舍得杀他,这代表,他在她心里,始终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他相信,待有朝一日,所有的事情都平息了,他一定会将她的亲人完完整整的带回她面前,给她好生解释发生的一切。
届时,所有的误会,便都会烟消云散了。
紧接着,他喝完下人给他熬好的药,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次日了,身上的烧已经退了,意识也清新了许多。
他看了眼窗外,见此刻天还没亮,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去了阿蘅的房间。
昨日他出门后,阿蘅便蜷缩在床上睡着了,此刻还没醒。
许是没有什么安全感,她将自己缩成了一团,额头上还有着细细密密的汗珠,看起来睡的并不安稳。
如果可以,他也想在这多陪陪她。
只是,今日是他和镇北将军约定好的时间,必须前去一会。
如今,父皇越发昏庸残暴了,若是不做出应对,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去保护阿蘅?
想到这,他心中长叹一声,轻轻关上了门,离开了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