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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生死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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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啪地一声弹开,两名警官从车上跳下——一个是身形高大的黑人男警,另一个是棕发的白人女警,两人神色警惕,手都已搭在腰侧配枪上。

“你们两个,保持原地!双手抱头!报出姓名!发生了什么事?”

“警官,幸好你们来了!是我报的警,我们是游客,车胎被扎了,我们下车查看的时候,遭遇了抢劫。”

陈肃语速缓慢,语调镇定,带着一点喘息,却条理清晰,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抢劫?”男警的眼神盯着这个中年男人,步步紧逼,“你们丢失了什么财物?袭击者长什么样?车上行车记录仪开着吗?”

“你们来的很及时,他们还没来得及抢东西,有四五个人,全都戴着面罩,我们没能看到对方的脸,”陈肃一脸的后怕,眉间深刻的皱纹显得他十分疲惫,但他仍努力镇静地应答,“这是临时租的车,没有配备行车记录仪。”

”好吧,“黑人男警皱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受伤了?”

“对方拿了刀,我在自卫时被划到,”陈肃不动声色地按压住还在流血的伤口,幸而他身着深色风衣,血迹并不明显,“我希望你们尽快巡查这附近,避免他们再伤及他人。”

顾梓聿站在一旁没出声,脸色还很苍白。警察看着这个外国少年沉默不语,只懂得机械点头,看起来神情恍惚,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于是并未多加盘问。

顾梓聿明白,此刻最好的配合,就是装傻,不要给陈肃添乱。

女警放软了语气:“需不需要帮你们叫救护车?”

“谢谢,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陈肃礼貌地摇头,“我们现在只想回去,今晚的惊吓实在已经足够了。”

陈肃的语气镇定而得体,让人下意识相信。俩警察互看一眼,女警开始询问两人的基本情况,做了简单笔录,发现对方并不想追究,也就未深究——对于这种未造成重大人身伤害的街头抢劫案,他们也确实缺乏警力和资源一一彻查。

“请留下你们的联系方式,我们可能还会再问话。”

警察草草记录后便离开。探照灯熄灭后,街头再次归于死寂。顾梓聿低声问:“我们去哪?”

“回住的地方。”

“那您的伤?”

“还撑得住,回去处理。”陈肃微微一笑,但额角冷汗密布。

两人坐回车上,车窗外的街景如潮水般倒退,街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拉出一条条破碎的光痕。

顾梓聿仍没能平复心情。他双手死死抓着安全带,指节泛白,额角渗出冷汗,肾上腺素的洪峰褪去后,他的身体还在不自觉地发抖。

“陈叔…”

他的声音发紧,还在颤抖。他努力平稳声线,继续道:“我……我可能知道今晚这一切背后是谁。”

“哦?”驾驶座上的陈肃目光沉着,侧脸隐在阴影里,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用强大的意志力抑制住伤处的疼痛,冷静问道,”你知道是谁?”

“嗯。”顾梓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掏出手机,拨给李知恩,点了公放。

“喂?”那头很快接起,声音轻快,带着点调侃,”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你又熬夜练琴了?”

两国之间有时差,纽城的深夜,正是当地的正午。

扬声器将李知恩的语气放大,音调明亮,却与车内凝固的空气格格不入。

“你最近有埃尔斯的消息吗?”顾梓聿省却了一切寒暄,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不复之前的亲昵。

李知恩明显愣了一下:对方从没用过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她没直接回答,电话那端沉默了一拍,才传来她谨慎的声音:“顾梓聿,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发生什么事了?”

“我明天要参加茱莉亚的面试,今晚,在纽城街头,突然被一群人带着刀伏击。”顾梓聿克制住汹涌而来的情绪,咬字格外清晰,“他们明显不是图财,像是专门冲着我来的。”

李知恩声音陡然收紧:“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我没事,”顾梓聿顿了顿,声音一瞬有些哽咽,“但…我的家人替我挡了一刀,如果不是警察及时赶到,我们可能都回不来了。”

“对不起!”女孩的声音急切又颤抖,“我家里人确实在找埃尔斯的麻烦,但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把账算到你头上。”

“该死的,他真是疯了...”电话那头传来咒骂声,然后就是顾梓聿听不懂的外语,语气格外愤怒。

顾梓聿不自觉捏紧了拳头,他想起那几个人持刀靠近的眼神,那种明确的目标感,还有他们扑向他手臂时的狠劲。他已经不需要更多证据:李知恩人远在南韩,埃尔斯鞭长莫及,而他现在人就在索伦,是埃尔斯能够找到的唯一目标。他猜对了。

“明白了,”顾梓聿低声说,“看来他还没受到教训,你自己也要小心。”

电话那头李知恩低声道:“对不起,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又静了几秒,她补了一句,带着难掩的愧意:“我们家在曼哈顿还有几个人,我现在就安排人过去,保护你接下来的行程。”

顾梓聿默默点头:“谢谢。”

他挂了电话,轻轻呼出一口气。陈肃已经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此时并未出声。

他不敢看陈肃,但还是把之前在波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为了保护李知恩,他略去了很多细节,但足以拼出真相。陈肃听得明白,心稍稍放下了些:他在和这群人交手时心里就有所怀疑,这也不像是华纳那群人的做派,如果真想斩草除根,还是枪支来得干净利落。使用刀具棍棒这样的冷兵器,倒更像是索伦当地的地头蛇给的警告和教训,低调行事,不想惹来警方和特勤组的调查。

这样看来,只要不是国内的那些势力,那就还好。

“这不是你的错。”陈肃的语气和煦,“但你必须记住一件事,安全起见,之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再单独行动。”

顾梓聿轻轻点头,眼圈泛红。他掩饰性地看向窗外,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但什么也说不出口。

陈肃余光瞥见小孩的神色,知道他心里难受,刻意打岔:“你说这姑娘,到底什么身家背景,这么有能量?”

“我原来也不知道,但后来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家的背景很复杂,不是经商那么简单。”顾梓聿没心思多聊这些,他在把事情和盘托出后,情绪更抑制不住。

“陈叔,谢谢你,真的谢谢,”他低声道,声音还在发抖,“要不是你在,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那几个人都盯着他的胳膊,埃尔斯一定是想毁了他。要不是陈肃挡在他前头,此刻被废掉的就会是他的手,到那时,别说面试,就连最基本的持琴都成问题,更遑论成为独奏家。所有对于未来的瑰丽幻想,都会在这一刻碎成齑粉。

可偏偏,替他承受这一切的,是陈肃。

连呼吸都变得急促,顾梓聿死死盯着陈肃的风衣,血迹在深色的衣料上不算醒目,他根本分辨不出来哪里是血,但车内的血腥味不是幻觉——他的陈叔正在流血。

陈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此刻应该在家里,和陈辰吃着晚饭,聊着琐碎的家常,过着平淡但安乐的一晚。

陈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的父亲会陪在你身边,也不会受伤。陈叔伤成这样,他回去要怎么面对陈辰?

自责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他神经质地掐着自己,可这点痛楚比起心里的愧疚,根本不值一提。他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恨不得时光倒流,哪怕让他放弃这次面试,也好过连累陈肃。

可现实没有如果。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现在他快要被无尽的悔恨彻底吞噬了。

陈肃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孩的情绪不太对劲,他侧头看了他一眼,空出右手来轻轻拍拍他,安抚道:“梓聿,你的安全最要紧,别的都是小事。“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刚散步回来,讨论今晚的月色,而非刚刚才经历过一场生死相搏。

顾梓聿把头埋得更低,只在心里默默折磨自己,他苦涩地想:本来扔下陈辰就足够令他内疚,而这次陈肃为他受伤,如果陈叔真的有事,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血腥味越来越重,他看见了陈肃嘴角微挑的笑,却也能看见陈肃额角滚落的冷汗与急促隐忍的呼吸。

闭上眼睛,自责的泪水悄悄从眼角滑落。

“傻孩子,"陈肃的声音带着失血后的沙哑,却依然温柔,"想什么呢,这些事你不该背,也背不动。今晚的事,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倒是我这个大人失职,没提前发现有人埋伏,责任都在我。”

他说得轻描淡写,每个字都在替他卸下心头的重枷。

“别再胡思乱想了,等回旅店,我教你怎么消毒缝合伤口。这种技能可是求生必备,万一哪天世界末日,或者你流落到哪个荒岛,基本的急救知识能救你一命呢!“

顾梓聿睁开眼睛,一脸迷茫:陈叔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这不会是破伤风的前兆吧?他抬眼,视线对上陈肃温和带着笑意的双眸,才明白对方是在故意胡扯,逗他开心。

陈肃轻轻"嘶"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坐得更舒服些,却还是不忘说完:“梓聿,很多事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意外和风险,总是会突然降临。人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心,一切苦痛都是梦幻泡影,你还年轻,不要自苦太过了。我真的没事,你安心点吧。”

顾梓聿眼圈顿时更红了。

他知道,陈肃这是在哄他。他自己痛得不行,却还装作轻松样子,不让自己多担心。

这句谎言是太熟悉的温柔——所有爱他的人,都擅长用谎言编织铠甲,把他护在风暴之外。

从此,他信任陈肃,就像信任夜色终将过去、清晨终将到来一样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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