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
办理值机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三点,机场人员看着她的机票体贴地告诉她:“前往维利奥弥丽亚机场请去二号楼。”
等到她上了飞机,凌晨四点,窗外已经有了白亮的晨光。到维利奥,傍晚六点,天色渐暗。
兑完性价比不高的零钱、在盥洗室打开背包掏出化妆包对着脸部描画、用维利奥语询问过机场工作人员后,她坐上白色的公共汽车前往凯嘉私立医院。
这次她来维利奥没有通过体系投资搭建的机场,因此为了快速过海关她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但毕竟是多罗陀体系的职业杀手,就算没有热武器,一把小刀也足够。
她拿着阿尔让分给她的小型探测仪,围绕这座宛如雪白宫殿的私立医院仔仔细细检测一遍,却没有动静。再走进医院,每层楼都检测一遍,依旧没有任何黑点红点。
她原路折返,回到机场,买了去鸿飞的票,等下飞机,又是第三天的下午一点。
要是依旧没找到人,或是雪尔已经出院就糟了。
不过当阿斯特拉走到医院门口,看到了停在一旁的两辆加长黑色汽车。她不动声色地走进医院大厅,身边人流不多不少,抬头往上看,对面半透明玻璃搭建的二楼上,有两个穿着套衫的人坐在一间病房外。
甚至不用掏出检测仪,套衫人身上笼罩的黑气已经昭示了他们的身份。
但保险起见,阿斯特拉还是看了一眼小屏幕,同样的方位上显示了三个红点和一个黑点。至于那个黑点是体系里的普通人员还是雪尔或曼斯,目前不得而知,不过她认为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雪尔。
检测仪早该改良了,不过当初制作这个检测仪的巫师罗扎已经故去很久,她在“诡物”器械上的造诣领先时代几百年。像这样老天追着喂饭吃的天才,后人甚至无法将她的作品修改哪怕一丝一毫。
阿斯特拉走进一旁长长的门廊,视线飞快扫描两排房间标识,而后站在杂物间前,用发夹撬开门锁。她换上一套橙红色的清洁工制服,把头发盘进发套里,别上帽子,最后推着带垃圾桶的清洁车出门。
然而在上电梯时遇到了问题,她发现二楼是贵宾室,她必须用相应的门卡才能抵达。
至于逃生通道,一向连接着警铃。
职业杀手因为情报不足出师未捷,不过在她的职业生涯里这种情况也不在少数。她平静地在众人注视中再度把清洁车推回杂物间,环视一圈没看到合适的偷窃门卡人选,准备在下面守个几小时盯着楼上的动静。
她们总不可能不吃饭不睡觉、一动不动。
“嘿,你过来把这里打扫了。”就在这时,有人从旁边叫她。阿斯特拉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行政套装的人正指着地上一滩没人想细看的呕吐物。
阿斯特拉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在一个月前暗杀西丹在野党议员的景象,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喝完放了药的酒之后几乎把胃壁都快吐出来。
她像打扫那天的案发现场一样把面前的呕吐物打扫干净。等到去盥洗室隔间里换完衣物回到原地,她看见楼上的小妹少了一个,检测仪上红点正在缓慢移动。
她看着探测仪调整方向,意识到小妹正坐着电梯下楼。她双手揣兜,攥紧在医院边买的餐刀,看着电梯门打开,笼着黑雾的人正优哉游哉地往外走。
尼凯利准备去对面便利店买一包烟。事实上,这所私立医院的贵宾不需要出门吃饭或者睡觉,她们大可以在二楼休息室享受承包酒店的餐食、软床、健身器械,甚至有吧台和赌博机。虽然让服务人员代买也可以,但尼凯利还是想出门透透气,她在外面浪荡惯了,一直待在室内浑身不舒坦。也就几步路的距离,她想,雪尔不会醒得那么快。
然而刚走到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周围还有人来人往,她就被某人从身后捂住嘴,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后腰。
一瞬间,她的心脏漏了一拍。
“呜呜呜......”
她挣扎起来,被禁锢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尽管她用求救的视线看向前方所有人,也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只是偶然有投来的好奇目光。
不、不不不,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啊,还没怎么吓,胆子怎么这么小。”脖子被扭断前,她听见身后低低的轻笑。
她似乎晃眼看见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视线坠入无边黑暗,又自黑转红转白,眼前是户外明亮的午后。
呱呱坠地的生命嚅嗫着唇瓣,下意识将每个孩子自出生起学到的第一个单词叫出声:“......ma、mama......”
在路人的频频回顾下,尼凯利转身和阿斯特拉如老友重逢一般亲密拥抱,又交谈两句,顿时不再有人对这双好友产生过多关注。
两人告别后,尼凯利去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和一把水果刀,重新回到医院。而阿斯特拉则往医院背后绕去。
上一次服药的药效似乎过了,尼凯利的肉'体产生了剧烈的疼痛。她从五年前开始过量服用止痛剂和镇静剂,已经成瘾,身体的镇痛系统因此罢工。如果不继续吃药,她会因为身体每时每刻每寸的骨肉摩擦感到无比痛苦。
她在门诊买了一盒止痛剂。小诊所虽然便宜,开的药量却非常大,当初她就是因此产生药物依赖,不过私立医院显然又贵又谨慎。和水服下后,她发抖的身体渐渐平稳,掏出门卡乘电梯上了二楼。
是否应该直接重塑肉'体呢?维达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不过,重塑肉'体会让敏锐的“诡物”嗅到巫师的气味。
“嘿,你真慢。”坐在门边百无聊赖的小妹看见尼凯利,朝她招招手,“真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
“我买了一盒止痛剂。”尼凯利说,“雪尔阁下醒了吗?”
“还没吧。”小妹说,“我的棒棒糖呢,我让你给我带草莓味的。”
尼凯利递给她手里的烟盒:“忘买了,你用这个凑合吧。”
“......无语。”小妹朝她翻了个白眼,手背把烟盒往旁边一撇,“抽烟有害健康,我妈不让。”
“那你自己去买嘛。”尼凯利说,“刚好换班走走,我在下面走了一趟舒服多了。”
小妹想了想:“也对,雪尔阁下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我十分钟就回来啊。”
尼凯利笑眯眯地朝她挥手,等到小妹从一楼大门走出去,她转身推开病房门。
病房内部并不像医院房间,更像酒店。尼凯利绕过茶几、沙发,走到雪尔床边。罩着呼吸机的老人闭着眼睛躺在雪白的床上,胸脯平稳地起伏,丝被下腿部有明显凸起,应该是打了石膏。
尼凯利看了一眼心率仪,而后打开了窗户的锁。她的脚步很轻,在厚重地毯的遮掩下并没有把雪尔吵醒。
但这是“诡物”,她的耳朵能听到的比普通人能听到的更多。
尼凯利重新走回雪尔的床边,看着老人雪白的头发和苍白的、皮肉松垮的脸以及半只耳朵,举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