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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终风且霾(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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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大理寺狱中。

薛良招来手下,附耳密语几句。待安排妥当之后,隔着木栅对老者说道:“我们已在京郊抓到姜毅。”

姜海闻言勉强撑开脸上沟壑,露出浑浊的三角眼,有气无力地念叨:“是我放的火,你们不要为难我儿。”

薛良背手而立:“既如此,还请姜老讲述动机。”

姜海眼神涣散,只答:“我散值返回阁中处理公务,临行前不小心打翻烛台,使得灯油蔓延,加之天干物燥,因此火起。”

“嗯,口供倒是能对上。”薛良放下爰书,“可守卫透露燃烧气味略带苦味,薛某又观现场残留焦黑硬碳,大费周章查书才知桐油燃烧有此特征。而桐油产于蜀东,并非用作灯油,是由军器监统一采购。姜老,如果没记错的话,令郎是在军器监任职吧?军器监主司武器制造,他身为主簿,自当有法子骗过少监取出桐油。”

“……暗市亦能购买桐油。”

“薛某当然清楚。那姜老可否从令郎床下壁砖搜出的此物。”薛良露出金令,上面赫然刻着“崇文阁”三个大字。

姜海闭目苦笑道:“果真如此。”

火光在薛良脸上跳跃,他淡然开口:“六月初,姜老身患风寒,咳嗽不断,以至于掩面度日,守卫仅凭装束音容辨认身份。同月令郎偷了金令,你二人身形相似,想装扮成自己的父亲实在再容易不过了。令郎只需拄藤杖遮住脸弯脊梁,再压低声线或者假咳几声,便可自由进出泰金宫。”

“我们发现密函起于去年十月,许是姜老去年无意间透露太池窦道,令郎因此将密函移至窦道。后来察觉他时常在阁中与湖畔行迹诡异,借此发现窦道藏有密函,却读不懂信中深意,仅知他与几人来往过密。可在初八,您得知令郎在乞巧散值之后冒充自己去而复返,心知夜间崇文阁起火他逃脱不了关系,于是趁我们不备,将《通池》末页有关太池图纸撕碎销毁,一并把书扔至阁中存杂物的暗道,企图不让我们查到藏在窦道的密信。”

姜海稳住发颤的双手,定了定神道:“这些不过是少卿的无端猜测罢了。”

薛良从布囊中抽出几张明文:“何止是姜老研究多日未果,我与师弟共同研究半日,最终还是多亏了谈姑娘,才能解密成功。凭此,我们确定了令郎身份——”

“与西梁勾结的无影中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姜海眼珠骤然一缩,“什么无影阁,什么与西梁勾结,任何一条拎出来都是荒谬至极!”

“纵使姜老舐犊情深,也不能替令郎背负叛国这千古骂名。”薛良顿了顿,“无影阁的领军苍春正关在地牢,是或不是,领他一见便知。”

不等姜海反应,身侧壮汉立刻掏出布团塞进姜秘书郎口中。

然后薛良点头示意手下通知陈浮确与穆泽开始行动。不多时,他们各自押着一位蒙眼囚犯从石廊两端向中央逼近。

由远及近的镣铐声逐渐汇合。至碰头时,陈穆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掀起两道黑布。

刹那间,原本奄奄一息的苍春明显僵了一瞬,接着心虚般躲开相交的视线。反观同样被塞紧口腔的姜毅,他似早已知晓苍春深陷囹圄,从始至终未曾抬头。

虽说信息不足以定罪。可对薛良来说,这就够了。

“姜老,这位苍春领军似乎认识令郎啊。”薛良示意手下松绑,“把秘书郎送回宅中。”

“薛少卿,我儿是冤枉的——”甬道里的声音愈加变小。

“凡是入狱之人大多会喊冤。或为自己,或为他人。姜老洞察人心,自是清楚此话可笑不可信。”薛良目送姜海离开后,不由摇头叹气道,“溺爱则不明,纵子如杀子。”

“现下就是审出姜毅身份以及放火动机。”

察觉来者,薛良抬头见从地牢返回的陈浮确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

“多亏师弟抓到姜毅,这才解我心头大患。”薛良笑道,“至于姜毅身份和放火动机,放心交于大理寺。”

陈浮确挑眉往椅背上一靠,呷了口茶:“我这没日没夜蹲守姜毅,连个觉都睡不安稳,可谓是苦不堪言呐。”

“说吧,要我做什么。”

陈浮确闻言朝薛良那处一挪,小心掏出块掌心大小的青玉柿子,神色自若道:“来,帮我看看。”

薛良接过后,唔了一声:“成色不错,品相不错,做工不错,上面还刻了些字……”

许是怕他推测出送礼者谁,陈浮确连忙咳嗽打断道:“我总觉得其中另有玄机。”

薛良晃了晃青玉柿子,内里传来碎籽碰撞的清响,指尖触到颈处凸起时,陈浮确忽然劈手来夺,没好气道:“你动作轻些,那是柿子蒂。”

谁知一时心急没接稳,玉器不甚弹落案上。脆响在耳边炸开,九粒赤红玛瑙叮叮当当滚过桌案直奔青砖而去。

薛良额角一跳。某人宝贝成那样,又不让他看,又不让他按,这下倒好,碎得敞亮。

于是尽情地拾起一粒玛瑙:“这是……”

“相思子。”陈浮确顿了顿,“生于岭南。”

月夜,蝉鸣,清风,红晕。

“原来不是做梦。”他喃喃自语。

薛良蹙眉:“什么?”

“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兄!”

陈浮确喜不自胜,迅速安好青玉柿子,跑出大理寺,扬鞭催马前往京中最西边的衡央坊。

将至谈府时,他眼珠一转勒住缰绳,马蹄在路上打了几个转,最终缓辔行至侧门,下马整了整衣襟,于是叩门唤人向里通传。

可门子见到春风得意的陈浮确,面露古怪,问道:“世子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叫‘又’。”他笑骂道,“这几日我都在京郊,根本没来过。”

门子蹙眉思索:“这就怪了,方才世子带了面具,说要跟小姐出府。既然没来过,那接走小姐的是谁?”

有人打着他的名号骗走了谈怀玉。

尖鸣瞬间在耳边炸开,唯有空洞而短促的心跳维系他的意识。

“什么时候?”

“约莫一柱香前。”

话音未落,马蹄声破开暮色。沿途风景飞快倒退,当陈浮确冲过石桥时,大理寺的灯笼刚亮了起来。

他顾不得招呼熟人,直闯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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