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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终风且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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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过,骄阳漫过歇山顶,顺着青灰瓦洒在池面。楼外几株歪脖柳下,谈陈二人并肩而立,齐齐望向太池中央的几艘小船。

谈怀玉叹了口气:“这太池里究竟藏了何物?”

“谁知道呢。”

一语未毕,只听近处阵阵唱喏,原是薛良引着位清癯老者踏入宫门。

待看清来者,谈怀玉不由加快脚步,喜出望外道:“您是何时归京?”

“前段时日。”徐自南眼尾荡出笑纹,“城外与薛少卿邂逅,于是相携至此。”

陈浮确问:“神医来此所谓何事?”

“还不来,那些书怕是烧得连灰都见不到咯。”

“早先在萧阳,我就知您通晓甚多奇方妙药。”谈怀玉想了想,“莫非此行为修书而来?”

一旁的薛良朝徐自南略微拱手,清了清嗓子:“面前这位,正是当今声名远扬的游医桑鹊。”

两人齐声惊呼:“桑鹊?”

陈浮确愕然不已:“可是那位撰写南药经的游医桑鹊?”

看着小辈瞠目结舌,桑鹊乐呵呵道:“自南徐徐往北,而又慢慢归京。怎么,就许世子隐姓埋名,不许我另有身份?”

“并非如此,诧异罢了。”陈浮确拱手作揖,瞪了眼摊手装无辜的薛良。不用想,他这师兄肯定将他在萧阳隐姓埋名之事透露得一干二净。

“小玉,你来。”桑鹊将谈怀玉引至一旁,关切问,“近来如何?”

她清楚他是关心病情,只是这病太过荒谬,始终未向旁人提及。

“正如您所言,头疾药到病除。其余的,未见好转。”

桑鹊叹了口气:“想来先前萧阳所学你定牢记于心。我年纪大了,是愈加健忘。你便随我一同修书,可好?”

“此乃怀玉之幸。”

她同陈薛二人打声招呼,便随桑鹊进了阁。

还未站定,桑鹊瞧见焦木满地,余烬飞扬,不由频频蹙眉,捂住口鼻。

他抓住一个馆生:“你们秘书郎呢?”

那边姜海察觉动静,打发走了馆生,讪讪回头道:“桑兄怎么回来了?”

“我的南药与毒经呢?”

姜海支吾半晌:“没了。”

“好你个姜海,当初若非我急于北上,又怎会把书放在这处?”桑鹊怒气冲冲,“说什么崇文阁保存妥当,我可凭此青史留名,结果数十年心血付之一炬……”

姜海一面揩汗,一面附和应是。

难得见他认错态度诚恳,桑鹊也没再打算咄咄逼人。

“……还不赶紧腾个位置,让我们俩修书。”

“好好好。”

见姜海吩咐腾出空位,又是准备笔墨纸砚,又是派人备冰备茶。

桑鹊略一挑眉:“倒像是变了个人般。”

“我来吧。”谈怀玉接过茶壶,执壶注水,分茶入杯,同桑鹊道,“您请。”

桑鹊含笑将其一饮而尽:“小玉,我喝了你这杯拜师茶。你还是不肯唤我师父?”

谈怀玉闻言眼睛一亮,而后迟疑道:“可我晕血,怎能学医?还有六礼束脩……”

“针灸配药,不需见血,至于六礼束脩,我没那么多规矩。”

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兴高采烈地行了叩拜礼:“师父。”

桑鹊扶她起身,将笔递给她:“来,你既有超忆症,也曾看过毒经与南药,如今便交由你复刻。”

谈怀玉点头,写了片刻,忽而停笔。

“不瞒师父,我有一点疑问。毒经有言,噬魂散由北乌、枸那、金茜和毒芹四味毒药混合炮制而成,其中北乌毒甚,金茜多甚,可致口唇麻木,气促心悸,若不及时救治,几息之间,毒发身亡。可南药提及金茜过量,恐致耳痛耳鸣,甚至失聪。为何未将双耳症状记入毒经之中呢?”

“中噬魂散后侥幸逃脱之人少之又少,现有资料不过经验总结,并无实践证明。”

闻此言,谈怀玉心中一沉。陈浮确中毒事关机密,长公主严令泄露风声。张太医虽说陈浮确余毒已清,可噬魂散源自西梁,京中少见,难保不会疏忽。大历唯有桑鹊对此稍有研究。不过瞧陈浮确并无后遗之症,许是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这坐久了,腰酸背痛。你先写着,有疑再问。”

桑鹊呷一口茶,起身朝楼外走去。隔着浓荫,隐约见到池畔垂柳下两位公子并排,叽里咕噜不知在讨论什么。

“虽说吉日未定,薛某还是在此恭祝世子得偿所愿。”薛良眼珠骨碌一转,“听闻公主殿下日始之时入宫,就为世子求来这道赐婚圣旨。”

“确实不假。”陈浮确唇角上扬,拾起石片打起了水漂,“说正事,昨日乞巧,校书郎之徒早早散值,入夜之后,守卫也未察觉异常动静。”

“照例问询各位校书郎和馆生。”薛良望向来往不绝的崇文阁,“今晨我在被绑的洞里进行了次案情重演。”

“可有收获?”

“不算收获的收获。”薛良顿了顿,“其一,当初君四郎应是察觉十一臂上刺青才会在腹部留下血迹。其二,无影十一蒙面或许是因你我与她曾有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陈浮确略一思索,“我记得在万灵寺暗杀之人亦是蒙面,身形瞧着与十一相似。”

“不至于仅因此隐瞒身份,定有我们忽略之处。”薛良背手踱步,半晌才道,“你曾说秋棠被黑衣人一箭穿喉,既然她是无影刺客,我猜那夜黑衣人亦是所属无影。你试着回想,黑衣人是不是十一?”

“匆匆一瞥,我哪记得?”

“行,反正我对你也没抱期待。”薛良斟酌一番,问出心里藏了许久的疑问,“谈姑娘久居深闺,为何会无影扯上关系?”

陈浮确摇摇头:“我亦是不知。”

这回轮到薛良诧异:“你竟也不清楚?”

“她没说,我没问。”陈浮确盯着泛起柔光的池面,“待她想说之时,自会告诉于我。”

“倘若她因此丢掉性命呢?”薛良眉峰微蹙,语重心长道,“并非让你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只是防患于未然。且不说她被无影追杀一事,就凭世子身份树大招风,之后更是处境艰难。”

数年前,时任寺丞的薛良远在京畿缉凶,途中惊闻聘妻燕斐惨遭贼人报复掳走,赶至现场仅仅发现一支樱花木簪。尽管全力搜寻半月,线索却宛如石沉大海。

“师兄……”

“燕斐之事,已成过往,不必再提。”

薛良平淡的声音随骤冷池风传入耳中,似乎日久忘怀。陈浮确却知自那以后,师兄形貌如旧,但神魂皆非。

“过些时日,我会问的。”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要么是谈怀玉与桑鹊同行修书,要么是陈浮确与薛良东奔西走,两人忙得说不上话,于是暂将此事搁置一旁。

“湖兵一连寻了几日,次次皆是空手而归。”陈浮确想了想,“你怎么看?”

“莫非池里另有机关?”薛良来若有所思地来回踱步,“依稀记着太池是时任工部侍郎的左琛主持疏浚,想来他府上还留存太池图纸。我这便派人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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