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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终风且霾(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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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怀玉进屋换了身碧色的薄绸夏衫,腰间锦带坠上那条青玉镂雕牡丹佩。

余光捕捉到那枚几经波折终于送出的玉佩,陈浮确挑眉暗爽:“不就跟我去趟崇文阁,至于精心打扮一番吗?”

她步履不停:“上回拜访,依稀记得襄王府上养了几只花孔雀。”

“五只。”

“当真是五只?”怀玉上下打量身旁穿红着绿的某人,“我看是数错了吧,这不分明六只。”

这是在暗骂他孔雀成精呢。

“谈怀玉,你怎么,”他点了点她的鼻尖,“连骂人的话都这么中听。”

“……平白无故又抽了疯。”她瞥他一眼,先行出府。

两人沿路行至敦云门街入了泰金宫,遥见崇文阁金顶焦黑一片。虽说未伤及承重大木,可扩散的刺鼻烟气无一不提醒着昨夜火势之大。入阁看到书卷残破之象,更是心痛不已。

谈怀玉摇头叹道:“百年瑰宝,毁于一旦。”

“万幸烧毁孤本不多,余下尚能由校书郎以及馆生修订。”陈浮确视线扫过左面数位因为修书而争执喧闹的书生,“只是其中几本医书,编纂者不知,编纂时间不知,编纂内容存在争议。若要修复,棘手了些。”

“既然麻烦,何不请来宫中名间有经验的医者?”

“那群馆生最是放不下清高的做派。不到万不得已火烧眉毛之时,是断然不会向别人寻求帮助。我才懒得费那口舌去劝说。”

那边穆泽领着衙役搜寻一楼,抬眼发现来者,打了个招呼。

正欲迎上,谈怀玉踩空台阶,猛地踉跄便向前扑去。这时,横过一截长臂揽过她的腰,她顺势后仰,后背撞入一片温热。

掌心温热透过薄衫瞬间沁入肌肤,唯有玉佩下垂落的流苏仍在震颤。

他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这地上是有金子,还是有银子?这么着急去捡呢?”

谈怀玉一下挣脱怀抱:“我是真该夸你贴心。今日生怕我热着,还说些风凉话给我降温。”

“……算你识相。”

“脸怎么红了?”

他装没听到,蹲下身子。这里敲敲,那里摸摸,双手忙个不停。

她深觉纳闷,忍不住触了触他的脸颊。

“别摸我……”他语气难耐,却也没躲,仅是低头对着地板来回琢磨。少时,他恢复常态,指着一处角落,“这边好像稍微高于其他。”

于是撬开木板,露出一方暗色机关。

“先避开。”

见她躲至安全区域,他按压凸起,只听机括轻响,地面缓缓裂开三尺窄缝。

穆泽闻声而至,喜出望外道:“少卿真是料事如神,崇文阁中真有此密道。”

“师兄人呢?”

“少卿去了城郊。”穆泽垂眸瞧着阳光漏进甬道,抱拳道,“此处较窄,仅许单人通行。世子,我等下去一探究竟。”

穆泽率先跳入黑洞。

几息之后,陈浮确同余下衙役交代几句,亦欲沿着石阶下行,扭头发现谈怀玉随行,抬手制止道:“你先待在上面。”

“那我来做什么?”谈怀玉不解,“专程来崇文阁摔跤?”

“下面危险不定,我去便可。”他笑着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等着。”

*

柳文清坐在妆台前。

一双染了蔻丹的纤纤玉手划过脖间的红印。

恍惚间,又看到那只掐在脖上的手。她忽觉喘不上气,心中有些害怕,连忙打开妆奁用脂粉重重压下脖间掐痕。

看着镜中一头梳得顺滑的青丝被盘成高髻,她纳闷道:“为何束成朝天髻?”

“二爷出门曾说喜欢夫人盘发,故让婢子为您梳此高髻。”

“朝天髻,美则美矣却实在扯得头痛。”柳文清揉了揉太阳穴,“不过既然成耀喜欢,那便盘成高髻吧。”

她后知后觉地辨出声音陌生,撇过头问:“怎么是你?芸香呢?”

“回夫人,奴婢彩蝶。芸香昨夜着凉,病得厉害,故选婢子来当值。”

“芸香向来体健。如今不仅神魂不定,而且生了病。”柳文清叹了口气,“派人去请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治病。”

彩蝶乖顺应下,手上动作一刻不停。

一番折腾后,柳文清最终头顶厚发,脚踩绣鞋踏出房门。

她依例向婆母请安。胡氏平素波澜不惊,可今日目光落到她发髻上时神色变了一瞬。然后僵着身子呷了口茶,照旧说了一些治家子嗣,贞顺婉勤之类的话,便匆匆招手让她退下。

柳文清心有疑惑,但依多年来柳府的生存之道,她选择将其埋在心底。

途径游廊时,蓊郁树木被吹得摇摇晃晃,浅淡的桃香在朱漆梁柱间游动。她穿过光影,走到湖边树下。原是数月前种下的桃树上挂了些毛果。

“桃子熟了?”

“回夫人,此乃晚桃。”彩蝶寸步不离地跟在身侧,“此时食用颇为涩口,尚需月余才会转甜。”

“了然。”她笑道,“亏得没熟,否则这会儿还要挑几个给怀玉送去呢。”

方要提步,这时湖风乍起。柳文清不知为何又想起高成耀的发妻余淑。

听闻她溺亡于此湖。

那时正值寒冬,许是一脚踩空,不慎踩碎薄冰,这才出了意外。派人寻到,已然全身冰冷,没有生气。

成婚数月以来,柳文清不愿打听,亦是有意忽略余淑之事,权当这人从未存在。但每每从嘴巴漏风的下人口中捕捉余淑性子习惯和为人样貌,她面上总是竭力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实则个中滋味唯有自知。

在跨过垂花门后,柳文清鬼使神差转了个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待回过神,已是赫然立在月洞门前。

她兀自望着上方匾额“锁绿”二字,金漆剥落之处露出斑驳的木纹,缝隙中垂落几缕青灰蛛丝。与外观不同的是,院内青砖一尘不染,草木错落有致,明显是被人精心打理过。

若非房屋封锁得严严实实,旁人还当余淑诈了尸还了魂。

柳文清好奇心作祟,不由走近几步,透过万字纹窗棂,隐约瞧见屏风后一张女子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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