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把她弄醒。”谈孙氏神情倦怠,王嬷嬷见状忙上前替她揉着太阳穴。
“回老夫人。”方才为首的家仆低着头,嗫嚅开口,“六小姐不见了。”
“快些寻来。”瑛娘扶着包扎好的腰后,虚弱道,“怀玉还发着烧呢,若是加重了怎么得了!”
“多谢大伯母挂念,怀玉身子好得差不多了。”门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原是谈怀玉身着浅绿薄绸襦裙,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正中。
“小姐,你没事吧。”青琐关切的目光扫过怀玉的左腿。
谈怀玉摇头,示意青琐站在身后给她借力。
“我若不来,祖母和大伯父怎会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怀玉含笑高喊,“崔吉,把他带进来。”
一身黑衣的崔吉随即驱赶一个五花大绑的大汉进了屋,押着他跪下。
谈怀玉问:“大伯母,宋表哥,你们可记得这人?”
瑛娘皱眉道:“这几日忙着为母亲操办寿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许是管家请的帮工。我又没有过目不忘之能,如何能记住他?”
“谈夫人,你曾说只待宋公子和六小姐生米煮成了熟饭,会保我荣华富贵,如今怎么反悔了?”那人大声嚷嚷。
“哪里来的狂徒在这里信口雌黄!我从未见过你,也从未跟你说过这样的话!”瑛娘挣扎着扑到谈启忠脚下,“启忠,她这是在诬陷!”
宋弘策亦喊:“姑父,我根本不认识他!”
“起开!”谈启忠一掌甩开宋弘策和瑛娘,指着大汉,“你且细细说来!”
“那日谈夫人在帮工挑中了我,说让我在昨夜先打晕六小姐的婢女,迷晕六小姐后把她扛到阳善苑的一个黑屋子,等宋公子进去了就可去找她领赏钱。”那个大汉从怀中掏出大把银票,“这可是夫人您给的银票啊!”
“胡说!”瑛娘怒极尖叫,“我当真从未见过他!”
谈怀玉道:“见没见过,大伯父只需查验大伯母房中钱财便知。”
谈启忠:“去查!”
“不必查了。”门外传来一道女声。
“怀璎。”瑛娘一喜,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你快帮阿娘证明,此事并非我与你表哥所为。”
谈怀璎叹了口气:“阿娘,如今人证物证口供俱在,你还想否认吗?”
“璎表妹,那可是你的生身母亲!”宋弘策见状,怒道,“子曰……”
“闭嘴!”谈怀璎一脚踹在宋弘策箭伤处,他吃痛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怀璎跪在谈启忠和谈孙氏的面前,咬牙道:“昨日下午,我确实听见阿娘与宋弘策在密谋此事。”
“怀璎,你……”一道响亮的巴掌甩在瑛娘红肿的脸上。
“阿爹,你不要打阿娘。”谈怀璎双手抱住谈启忠的腿,泪如雨下,哀声恳求道,“六姐姐,我已做了口供,求你放过我阿娘,她只是一时糊涂……”
“谈怀玉,你这个贱人!”瑛娘顿时明白中了谈怀玉的奸计,“你随便找了一人冒充昨夜行凶的两人,然后哄骗怀璎已抓到帮凶。若是她愿意作证,你就不与我追究。我的怀璎善良,不忍我受罪,这才答应跟你作证。谈怀玉,你好狠的心,骗得大家团团转!启忠,母亲,你们看到了吗?她简直恶毒至极……”
“毒妇!”谈孙氏摔盏,有些喘不上气来,“怀玉不过十六,就要招你这般算计。若不是她昨夜从你手掌心里逃了出来,还不知会发生多大的事!”
“母亲,不是我!”瑛娘哭喊道,“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红衣人让我想方设法把谈怀玉留在徽州,事成之后,启忠就可平步青云。还有谈洵武!他把‘怀玉’这个名字夺去给了她,他们家自此一步登天,我们却要憋屈地窝在徽州……”
“够了!”谈孙氏指着谈怀玉,“你说!她们如何处理。”
“祖母,我答应了七妹妹已决定不再追究。”
谈启忠轻声求情:“既然怀玉都这么说了,还请母亲念着瑛娘素日里百依百顺,操劳家事,对瑛娘网开一面。”
“关回祠堂,无事不得出来,对外就声称养病吧。至于宋弘策,把他扔回宋家,由其自生自灭。”谈孙氏哀声长叹,闹出这么大的风波,还不知道邻里乡亲要如何笑话他们家。
“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吧。”王嬷嬷搀扶着谈孙氏颤颤巍巍地走出了中堂。
“大伯母,你方才所说,红衣人让我留在徽州。你可还有信物?”谈怀玉见瑛娘满脸泪痕,眼眶中布满红血丝,一时竟有些心软。
“呸!”瑛娘只恨不能朝谈怀玉脸上甩一巴掌,“我可请大师算过,你从出生起便是个克母命,就算名中有玉压着又如何?终究是不如璎。”
“克母命?”谈怀玉一愣,“什么意思?”
“你真以为你母亲是难产而死的吗?”瑛娘冷笑一声,“自己好好回忆回忆吧!”
谈怀玉猛地蹲下,不慎扯到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她扯着瑛娘的衣领,“你说清楚!”
谁知瑛娘冷笑一声,却是不肯再言,任由家仆拖着她去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