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问题?我当然不喜欢。”云谏有些哭笑不得。
“真的吗?”扶疏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吃苦?”云谏问。
扶疏想了想,说:“先前竹君说与冲功法是一种对自己有害的功法,你爱喝的茶又这么苦,可不就是爱吃苦吗?”
云谏闻言便明白了扶疏的意思,笑道,“我做过那么多事,你怎么就记得这两件?”
“嗯……竹君与冲功法只有你一人练成,这山上也只有你一人爱喝茶……”
“竹君说与冲功法难练,可按部就班地修习也并不容易,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并不比练与冲功法简单,至于喝茶……这天底下爱喝茶的人可多了,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哟。”云谏接上了扶疏的话。
“这样吗?”
扶疏看着云谏,心底仍有不解。
“好了,我回答你了,你可是不许再生气了。”云谏没给扶疏再问下去的机会。
“知道了。”扶疏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有些不甘心,可云谏也确实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应该说话算话。
他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再抬头时便看到云谏一直盯着自己看。
扶疏心中有些莫名其妙,问:“你怎么一直看我?”
“我想看就看了,怎么,不许我看?”
“没有,就是感觉你好像有问题要问我,但我想不出来。”扶疏说着,想起云谏那么理直气壮的态度,突然又不确定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事要问你?”
“哦,那是我想错了。”
“那你就没有要问我的吗?”云谏将茶杯往外推了推,随即懒懒地趴在桌上,含笑看着扶疏。
“嗯?我有要问你的?”扶疏越发疑惑了起来。
“当然,你不想问我关于叶纹咒、关于你爹娘的事吗?”
扶疏安静了一会儿,才问:“你不是说那不是叶纹咒吗?”
“嗯,那是跟竹君说的,不是跟你说的,你偷听了那么久,又走了那么久的神,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我没偷听。”
扶疏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因为他本来并没有想着听他们在说什么,但自云谏说让他不要偷听后,他注意力就一直在云谏的话上了。
“好好好,你没偷听,是我让你听的。”
云谏顿了一下,抬眸看向扶疏,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扶疏注视着云谏的目光,低声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在心中踌躇片刻后,云谏终究还是开了口,“我其实想告诉你,你爹娘十有八九患的是叶纹咒。”
“怎么会?你不是说他们都是普通人吗,没有人会在他们身上下咒的。”扶疏的话中满是不解。
“那你仔细想想看,叶纹咒第一次出现在谁身上?”云谏提醒道。
“第一次……村长,它先出现在村长身上,是村长从竹隐庄回来后才有的。”
“那就对了。”云谏坐正了身子,对上扶疏的目光,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说道:“扶疏,之前竹君说的你还记得吗?你那村子里都是凡人,没有灵气,自然容易控制,而那里位置偏僻,好掌握,也不会有人发现。如果你那时未能离开那里,或许这天底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叶纹咒曾出现在一个僻远的村庄,也不会有人知晓,有许多人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那个夜晚。”
“云谏,这样吗?”他抬头看着云谏,突然没由来地伤心。
他以为在山上住了这么久后,他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那些往事了,而今他突然意识到,他可能做不到。
他先前总是想着,既然他能离开那里,说不定那晚还有别人也和他一样偷偷离开了,他甚至在心中想,那晚的大火是不是假的,他父母会不会没有被烧死。
可如今听完云谏的话后,他心中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
云谏看着扶疏的面容,知道现在扶疏应该不大能听进去他的话,他心中也清楚对于扶疏来说,接受这件事实在痛苦,他至少应该去抱抱这孩子的,可他做不到,因为自己的拥抱从不温暖。
“云谏,真的没有别的可能了吗?会不会是什么竹君不知道的病症?”扶疏突然抬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带了点哭腔。
云谏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如今的模样在扶疏眼中会不会显得有些冷漠。
“可能吧,这我现在没法确定,我回头问问清澜和维舟去,你……先别伤心。”
其实也没什么没法确定的,竹君曾是痴音谷谷主的首徒,这天下很难会有她闻所未闻的病症,而说起树叶一般的纹路,既然竹君只能想到叶纹咒,那么就很难跟难有别的可能了。
当然,这话太过残忍,云谏没法对扶疏直说,只能含糊不清地说句“可能吧”,也许扶疏根本不会信这种话吧。
扶疏确实没信,他年龄尚小,在心中推测出爹娘的死去的信息后,他脑子里就没法再想别的东西了,完全没听到云谏说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似乎呆坐了很久很久,但他心中漫长的寂静,其实也不过是很短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