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帝轻轻叹出一口气,将话题转回到最初:“玄天仙宫以嫡传为主,其余弟子不过是两宫之主的仆从,无一例外。所有自仙天岛步入凡世的玄天仙宫弟子,必然带有两宫之主的命令与任务。珩儿,你碰上玄天仙宫的弟子了?你修为恢复,是与‘鱼池’那部功法有关?”
“……确实与《鱼龙变》有关。”对于自身之事,傅君寒明显不欲多谈,“姜叔、高统领,张师叔如今何在?”
“松涛长老不在百川城,正与奔赴沿海渔村的药仙谷弟子汇合。”姜靖若有所思,“据闻药仙谷弟子前来东海郡时,路遇魔修袭击,幸得一不知名灵胎境修士搭救……”
“是我。”傅君寒没有否认,只是眉头轻轻蹙起,“姜叔,这几天我会留在百川城,配备一些解毒的方子——除却城中通过铜钱在凡人间流传的蛊毒,其他药毒和瘟毒也得提防一二。”
“你啊……好,我替百川城的百姓谢过你的好意。但既然要留下,不妨在此别院小住几日,如何?”姜靖心中暗自摇头,知道傅君寒的心结顽固如旧,一日不得解,便不会以“林清珩”的身份与旧友亲人接触,予人话柄,于是亦不多劝,只是将人留在眼皮底下。
傅君寒犹豫一阵,还是应下了,他起身拱手道:“这几天便叨扰姜叔你们了。”
之后,傅君寒与姜靖二人交流了一些情报,便告辞离开,小楼二层再次恢复安静。
禁卫统领高歌仍在姜靖后方正襟危坐,只是目光不时往自家君上身上飘。夏帝则悠悠然捧着茶杯小抿一口,淡淡地道:“快憋坏了吧,想说什么?”
高歌摸摸鼻子,问:“陛下,小珩子忽然问起他的过去,有没有可能是常乐回来找他了?”
“嗒”,茶杯被夏帝放到桌面,姜靖微微偏过头,望向窗外的景色:“有话直说。”
高歌拿余光悄悄地打量着姜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玄天仙宫之人生死掌于东西二宫之主,无宫主之令永远不得离开仙天岛——常乐能插手一次大夏帝位之争,有没有可能插手第二次?”
“你觉得常乐还活着么?”姜靖收回目送傅君寒远去的视线,斜瞥着高歌,不等后者回答,便继续说下去,“当然——她一定还活着。只是,我们认识的‘常乐’不会再出现了。”
指肚摩挲着茶杯边缘,姜靖冷声道:“高歌,常乐是常乐,玄天仙宫是玄天仙宫。或许我们曾偶遇过她,或许未来我们将会擦肩而过……但她不会是‘常乐’。无论你目的为何,此事休要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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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前,大夏帝都金阳城。
数百年一遭的内乱方才平复几天,帝都之中已随着帝位的落定,逐渐恢复常态,一切有条不紊地持续推进。
位于外环的一处民宅之中,小小的婴儿乖巧地躺在竹编的婴儿床上熟睡。
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应该是女子吧,即便白衣层层叠叠看不出身材,只知其身形颀长,“她”又以面纱掩去面容,只能看到一双漂亮的凤眼,“她”坐在旁侧,正将一块苍翠的圆形玉佩放入婴儿的襁褓。
“你要离开了,对不对?”
相对五百年后面容如三十岁出头,现在的姜靖相貌若二十多岁的青年,年轻而富有朝气且衣着华贵,让人一眼看到就知晓是个难得的金龟婿。他似乎赶得很急,闯入本就大开的房门时,气息都有些喘。
“死,还是活,我选择后者——我尚有未竟之事。”白衣女子却只是轻轻一瞥,“她”的声音较寻常女子要低哑不少,别具独特的魅力,“姜靖,你不该来的。”
“……日后,我等是否还有相见之时?”藏在袖中的双拳紧握,姜靖神色间虽则平静,然颤抖的声线仍暴露了几分真实情绪。
“‘后事’我经已安排妥当。”白衣女子毫无留恋地越过姜靖,径直往外走去,被风扬起的青丝,划过未来夏帝的脸庞,“‘常乐’此人从来不该存在,如今不过是走回正轨。”
“常乐——”
“姜靖,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