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切的打算,一切的念头都在她雾色的眼睛里消失,他一点点建起来隔绝她们的大山,在她目光里轰然倒地。
他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忍着心痛,不去碰她,可却忍不住眼中漫出的泪水。
“别哭啊。”李铃央笑着,温柔擦去他的眼泪:“我好不容易救你出来的,有什么好哭的呢?”
她越擦,眼泪便越多。
陆和渊闭上眼睛,深吸着鼻尖属于她的气息,却又害怕自己会沉溺贪恋,不敢闻嗅太多,一口气僵在半路,就被仓促呼出。
不能拖延。
他不想害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她的拖累。
他将手蜷起,忍不住颤抖,还是将那句话吐了出来。
“你走吧。”
李铃央看他,放开那缕头发,捂住他半张脸:“走去哪里?”
“哪里都好,不要在我身边。”
“哦。”她又抚上他眉眼:“那你推开我。”
陆和渊一颤,他睁开眼睛,望她的眼神,似要将她一点点描刻在心中:“央央。”
“怎么?你推开我,我就走。”
他怎么敢推开她呢?
他心中酸涩,忍不住抬手想要去碰她的脸,却又不敢去碰,只能在她脸侧缩回,无力垂下。
“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李铃央深呼吸,踮起脚揉着他的头:“陆和渊,我真的很不喜欢你的白头发耶,你出去后能不能找个什么染发秘方,把头发染一下?”
陆和渊看着她,春日的雨,带着冬日未散去的寒意,可他却不觉得冷,一轮太阳在他面前,依旧是那样的耀眼,那样让他心醉。
“这个颜色一点都不配你的,还是黑色的好看。”她揉乱他本就乱的头发,看了两眼将手上的伞塞到他手里:“替我拿一下好不好?”
陆和渊点头,一直盯着她,却不敢碰她。
他想将她拥入怀中,想告诉她,这几日他真的很想很想她。
可他,怎么敢?
李铃央拍拍他的肩膀:“低头。”
陆和渊照做。
她仔细将他的发冠整理好,将他的颓废落魄全都拾掇干净。
鼻尖就是熟悉的气息,陆和渊几乎全身都在发抖,他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让自己保持理智,可他早就没有了理智,他想靠近她,发了疯的,想靠近她。
“好了。”
李铃央抬头看他,笑得如同春日最灿烂的太阳:“这样稍微好一点点,但是我还是不喜欢你的发色。”
“一定要让染回来。”她与他对视,往前一步,下一秒直直撞进他怀中,将他抱紧:“陆和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认下一切的罪名,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头发会变白。”
“你曾经和我说过,你有要做的事情,我也有要做的事情,你不会过问,我要做的事情,就好似你也无法对我说你要做的事情一样。”
“现在,我有我要做的事情,我也不想同你说,你的事情我也不想听。我只想你好好活着,为了我好好活着,如果你要用命来为我做什么,我不需要。”
“用你的命换来的东西,我不喜欢。”
她不知道陆和渊要做什么,只是凭借着与他心的相知,靠着自己的直觉,猜测他做的事情,与她有关。
若是无关,陆和渊不会让她走。
如果她对她们之间的爱情,连这点确定和信任都没有,她也不会为陆和渊做这么多。
“央央。”他声音干涩如柴,被李铃央紧抱着的身躯,每一寸都在颤抖。
“离开这里。”他一字一句,一点点从牙缝中挤出来:“走。”
“走。”
“你又要食言吗?”她埋头在他怀中,细雨寒风里,他的胸膛却有暖意。
“在清荷县,那天晚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问,又自顾自的回答:“从前我其实并不相信什么情,对我来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虽然会动心,却不喜欢自己被各种情绪所左右。”
“那是很浪费时间的事情。”
“我不相信万物有灵,觉得一切都是可以用理智和逻辑来解释,如果暂时解释不了,那也只是因为科技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而我,是会将科技带领到那一步的人。”
“小学,中学,研学,我见过的人很多,很多人从我世界路过,却没有驻足,她们和我一样,也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我不是她们世界的中心,也不会成为她们世界的中心。”
“直到,我见到你。”
“你是那么的独特,那么的不可思议,是我见过的最为特殊的存在,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不想保护你。”
“是你让我相信,这世界有无法用理智言说的存在,有逻辑无法推论的命题。”
她抬头看他,透过那双浮光的眼,望进他心的最深处。
“对我而言,你不是一段程序。”
“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我喜欢的人。”
“陆和渊。”
“那天晚上,越过那么多人,你找到了我。”
“现在,我也和你一样,靠着这颗心,越过无数人,找到了你。
“我心里的这盏花灯,你不要也得要。”
她踮起脚尖,吻在他唇上。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