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的爱,一如潮水涌来。
他怎么能忍住。
描花鸟的伞落在了地上,细雨中,白色的衣衫与星蓝色的裙摆交融,一同埋于春雨之下。
李铃央感受着他的颤抖、他的无助与害怕。
“有我在的,别怕。”她说。
“阿渊的身后,有很多人,有凌怀川,有那些大臣,还有我,我们都在保你,都希望你能活着,别怕。”
陆和渊的眼泪将她的衣裳濡湿,滚烫的泪水流到她的脖颈里,让她觉得痒痒的。
他忍不住,将她抱紧,再抱紧。
他不想死。
死了,就要和她分开。
他想就这样停下来,就这样抱着她,直到时间的尽头。
就这一次,他就这样放任自己的情感将自己掩埋一次。
只要有这一次短暂的相拥,便足够了。
“我在的,别怕。”李铃央抱着他的脆弱与无助。
她不明白,为什么陆和渊浑身都在颤抖,会这样害怕,但她愿意为他挡住风霜。
雨中的相拥,不过片刻,陆和渊身后的城门訇然打开,朦胧细雨中,有黄罗伞闯入李铃央眼中。
该来的,躲不开。
“等我。”李铃央安抚地摸上陆和渊的脸,随后迈步朝着远处的轿辇走去,红黄二色的銮驾仪仗,宣示这上面坐着的人是谁。
她隔着薄薄的黄色纱帐,看里面坐着的人。
细雨纷纷,雨丝虽细,却倾盆而出,不到片刻便将她的衣裳淋湿,她走到銮驾前,侍卫让开路,让她走近。
“朕还以为你不会来。”皇帝的声音虚弱了很多,隔着纱帐,隐隐可见他靠着座椅,有些颓态。
“只是放他去看守皇陵,都这么不放心吗?”李铃央冷笑,隔着纱帐,视线如一柄剑,直冲着皇帝。
皇帝抬手,挥了挥,身边的太监便将一封奏折递到李铃央面前。
“你说的很对,太后是要针对朕,可朕毕竟是天子,有谁比天子更高呢?”
“朕无需倚仗陆和渊,西南的兵力是靖朝的,是朕的,朕要拿回来,无需看他的脸色,可他毕竟是西南王。”
“朕本想将他一辈子囚禁在皇陵,现在,朕改主意了,但真要放他回去,这不亚于放虎归山。”
皇帝说话的速度很慢,几乎是说一句,就要喘上半天的气,他毒入骨髓,本就没有回天之力,现在只是在苟延残喘。
又咳了好几声,直到连李铃央都闻到血腥味的时候,他才继续说话:“朕要留你在宫中。”
“只要你同意,他就可以离开,回西南去。”
李铃央看着奏折,这份奏折是从西南发出,是西南的前线战报,瘟疫之后,靖朝大乱,陆和渊久在京城未归,西南边境的蛮族起了心思,战争再起,百姓受难。
西南需要一个主心骨,而这个主心骨非陆和渊莫属。
“如果,我不答应呢?”李铃央问。
皇帝一笑:“他是最好的人选,却不是唯一的人选,是朕在给你机会,你若是不要这个机会,他便只能选择朕给他的路。”
“好。”她抬头:“我会留在宫里。”
皇帝摆手,太监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锦盒里躺着一颗药,她拿过,没有丝毫犹豫的吞下。
多吃一颗,又怎样?
皇帝隔着纱帐看她:“朕知道,太后也让你留在宫中,你与她既然有联系,也该帮帮朕,李不辞当年怎么做的,你也怎么做。”
“随朕回去吧。”
她垂眸,细雨不断淋在她身上,让她指尖越发寒凉,冷得她牙关都在打颤:“我送他出去。”
皇帝摆手,她听见雨中传来些许动静,抬头四望才见周围的城墙上其实都是拿着弓弩的士兵。
“不可踏出宫门,朕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好。”
她转身,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雨中那个素白的身影走去。
陆和渊想走,可他知道,他走不了。
他抬头,看着四面的弩箭,闭上眼睛任由雨落在他脸上。
黑猫的话,又重新回荡在他脑海中。
你是她的阻碍。
一直都是。
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那是他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情,也是他一直藏在心底的事情。
他想起和李铃央一点一滴,分明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可是对他来说,这么长的时间却仿佛只有一指节的长度,是那样的短暂,那样的渺小。
他想和她度过更长的时间,想陪在她身边更长的时间,哪怕只是比这一指节再多几分钟。
可他不能再如此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