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莉斯拉告诉卡图玛斯,如果你们想求得祖金泽拉布前任君王之剑的协助,那起码得有该给外宾的待遇,哪怕就当受骗,就当看我面子。摄政王狐疑地问,那个闲逛到北方大陆的南方退休老头值得你这么尊敬?瑟莉斯拉白了他一眼,从储物栏里取出一个小香囊,用拳头在掌心狠狠摩擦那个香囊,说,在德菲茵城遇到他的时候,这个香囊差不多就是我的下场,懂了没。
卡图玛斯一愣,点头说懂了,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对,等等,他揍你很惨?
实力碾压,不过我没受什么伤就是了,一百五十六岁的老人家教训骄傲自负的后辈还是很有分寸——瑟莉斯拉赶紧解释,让他别情绪上头。
你说得我心情很复杂……该怎么应对呢。
当作我的伯父一级这般理解就行。
虽然不是受到邀请的入境,图图利也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王宫甚至召来了国内仅有的三位祖金泽拉布的巨魔萨满前来拜会贵客,三位后生见到图图利老前辈自然是尊敬得不得了,纷纷求请签名,唠叨起故乡的琐事。从他们的反应也不消说,图图利的身份的确不是吹嘘来的,君王之剑的担任者并非要佩戴什么名剑,身份的象征在于獠牙上的金饰环,上面的融汇了魔法与巫毒的铭文,以及铭刻了王家的纹章。就凭这个,平民就应该向他跪拜,贵族应该向他行礼。毕竟,君王之剑是君主的御前之刃,不是什么军人都能当的。
翌日,卡图玛斯带领贵客去往所属于王室某一个团部视察,希望从他这里得到对于拉克索军队的评价。
图图利认为,自己不会轻易评价强度问题,军队贵在知人善用,合适的棋子放在合适的位置,同时,要根据敌人的具体情况来操作,自己还不清楚那些灰矮人和兽人的确切战力,不便发言。
卡图玛斯理解这位长辈的意思,既然是高于瑟莉斯拉的实力,那么他这里已经是口下留情了,没有随便说要检验军队战力而随便点选一位“幸运儿”出来领教一份下马威。
基本参观完军容和精锐训练之后,图图利来到一位站得笔直的王室军团骑士身边,开始琢磨起对方的铠甲。
“阁下觉得,拉克索的骑士铠甲,可有什么文章能做?”
“我不是这个意思,想问一下,这次对艾切王国的作战,贵军团准备好了御寒措施吗?”
御寒?这是六月啊?夏季最炎热的时期即将到来,即便是北方也不会冷到哪里去,至多常温。卡图玛斯不明其意,恳请明示。
图图利看他反应就知道,木有。
“我从瑟莉斯拉那里听说过,艾切王国有着随机触发的偶然气候异象,容易发生在山谷中,叫做‘降谷风’。更北的地方南下的冷湿气流和南边缓慢北上的暖湿气流,会形成强对流天气,假设北方的气流气胜一筹的话,冷气就会急速俯冲向山谷间,最坏的情况会下冻雨和冰雹,虽然我不确定在山岳行军的时间长短,但这种可能性最好考虑一下。最可怕的不是在山谷中遇到敌人埋伏,而是遇到天气突变带来的急速失温。若是敌军中有着擅长司风与冰雪的术者,情况会更加严峻。”图图利所转述的,是瑟莉斯拉在北方冒险时曾经遇到过真实经历。
“啊……这。”那些灰矮人和兽人的军队里的确有擅长司风与冰雪的术者。
“只是我的个人建议,决定权在你,殿下。”
卡图玛斯让卫队长招来军需官,吩咐下去,以尽可能轻便的行装来考虑部队在山地行军时突遇极寒情况时的应对。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并且,让信使将这条建议递送到所有会出征的军团,王家尽到提醒的义务。
图图利的一段话让摄政王肃然起敬,这件事他的确忽略了,说明对艾切王国的战前研究还有漏洞的地方。
“您还有其他建议吗?”
“暂时没有了,毕竟我对你们的军队了解还不够透彻,理论上你们也没理由让我这个外人了解透彻,到战场上随机应变吧。哦,对了。”图图利扭头对卡图玛斯说,“对我侄女好点,也许我会有更好的建议。”
聪明的应对当如摄政王这般,不言不语,只管恳切地点头,老头就笑笑,表示基本满意。
点头归点头,落实到行动上,卡图玛斯在这方面着实算是弱者,从未真心实意地去讨好过异性,对那些倒贴上来的异性都很难看上眼,于是瑟莉斯拉到底会对什么感到满意,金钱又会是最标准的答案吗,她这般强韧的女性,面对扑面而来的阔绰和豪气,可能反而会不屑一顾,毕竟自己会挣钱。
卫队长笑他,你干嘛不设想一下你是在讨圣塔莉萨的欢心?
这难度着实很高。发小焦虑地盯着对方,难道你还要我直接去问她?
柯克兰队长双手一摊,为什么不。反正你在恋爱问题上看起来从未聪明过,我给你出主意都是白搭,直截了当的询问固然笨拙,好歹是实用的方法。
深夜——
是拉克索的摄政王主动来找他的救命恩人过夜的。
没办法,在王宫自己的房间里根本睡不着,看着那空空的床铺华贵到无以复加,忽然觉得既奢侈又浪费,他的确该抱个美女回来当抱枕一起睡。在窗户边上向某条街的方向眺望,心想那并不算远,走着去都没问题。可抬头看看落地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若是再犹豫,那位美丽的人可能就要躺下休息,左思右想,换了一件便服,带了一套睡衣……其实不带也行,嘱咐管家记得明早给卫队长说一声来那个宾馆接我,宣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低调去了瑟莉斯拉的住处。
深夜敲响瑟莉斯拉的房门,对方刚刚洗了澡,穿着玫红绸的浴袍正在用图图利的暖风图腾吹干头发,她对于面前卡图玛斯的来访似乎并不惊讶,这样也好,摄政王不必为自己的突然造访而多加解释,这位女性只要甩一个迷人好懂的眼神转身让开,访客就会自然地走进那个套房,关上门,准确地锁上门栓。
瑟莉斯拉不问他有什么事,反正小王子自然会说的。
……
…………
翌日早晨的阳光从窗外晒得他的脸暖暖的,终于想到起床的时候,却发现太阳的高度已经是老高老高。卡图玛斯猛地一个翻身想要下床,却差点闪到老腰,好不容易吃痛地忍耐住,挪动双脚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两条腿有些颤抖,他不得不调整自己的气息,稍微按摩了一下腿,才勉强缓解了那种不可控的疲劳。
看来不是什么从头到尾的无比绮丽的梦呢,这肌体疲劳货真价实,本以为久违的过夜是要彻底地吃掉她,谁知道反过来被吃了,哎。经历了这样的夜晚,摄政王丝毫不怀疑,瑟莉斯拉要是个男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被她压在下面了。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打开卧室的门走到客厅,一旁餐厅的桌子上已经有了很简单但让人胃口大开的早餐。
“用村子里新鲜的食材做的,希望吃惯了王室口味的你不会嫌弃。毕竟……过了城里人的饭点了。”
扶着桌子,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刀叉开始对付早餐时,卡图玛斯问坐在旁边的瑟莉斯拉现在几点钟,魔女指了指客厅的壁挂钟,那里赫然显示已经九点,惊得摄政王殿下差点没噎到:“迟到了!”
正常上班时间是八点半,估计这会已经有好些朝臣乃至国王陛下已经在议政厅等待,讨论着一贯守时又作风严谨的摄政王今天是遇到什么状况了,身体欠佳吗,怎么没见提前请假呢。
自由安排上下班时间的炼金术师对此不以为然,劝他宽心,吃完了再走:“迟到就迟到,你的卫队长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会了,他料你会迟到所以也没让我催你,宽宏大量地说‘殿下难得睡个懒觉,就让他睡到自然醒’,于是我就给你做早餐了,吃完了再去不会怎样的,待会你的腿走路好歹更自然点。”
卡图玛斯沉下脸色瞪着满脸都写着高兴与心满意足的瑟莉斯拉:“这是拜谁所赐。”
“是你昨晚突发奇想跑到这里来要跟我‘深入交流’,没理由不让你尽兴啊。”瑟莉斯拉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心情如窗外阳光般灿烂,“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饥渴到翻过王宫的院墙来夜袭你的。”
卡图玛斯已经没力气去揍昨晚那个精虫上脑的自己,他只能在这个魔女面前乖乖认栽。
瑟莉斯拉和图图利是闲的,虽然不久将来的战事肯定要去插一脚,但在大军开拔之前她们可能还有时间好好享受眼前珍贵的和平。瑟莉斯拉带着家里的老爷子逛过她熟悉的城市,才离开一年多而已,没什么可以特别称道的变化,这座古城依然繁华活跃,全然不像是曾被濒临边缘的战事威胁过。
炼金术师带着老爷子去了当年开过店的遗忘之日大街,跟老房东亲切地打了招呼,老房东还激动地问美丽的小姐您是打算回来开店了吗,瑟莉斯拉摇摇头遗憾地否认了,可能会被炎誓家征召吧,也许。
常住在这条街上,认出她的人都向她打招呼,给她和图图利塞了好些水果糖果和街边零食,还有小朋友们送的鲜花。她装了两大袋,放进道具栏,嗑着糖果走向下一条街道。
兜兜转转,瑟莉斯拉和图图利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冒险者公会总会,王都这里的公会永远是最热闹的,活像隔壁一条街的菜市场。这里不仅有冒险者进出,还有委托人,当瑟莉斯拉和图图利走进大门的时候,冒险者们大多数没见过这俩,他们此时的装束看起来比较日常,一点都没有冒险的味道,或许是游客什么的,对于巨魔这样的稀客自然会多看几眼,瑟莉斯拉这样红发美人也会引来一些议论纷纷。
“看来最近冒险者公会的生意不错呀。尤其是筹措物资的任务似乎很受欢迎。”
“有想去接个任务赚点零花吗,老爷子?”
“得了吧,你现在傍上的大腿还能短了你的用度不成。”
“瞧您说的,我那也叫傍?谁傍谁搞清楚。”
“好好,你说的都对。怎样,昨晚愉快吗?”
“那家伙敲门声动静那么大,你都被吵到了?”
“不至于,只是没睡而已,任何家伙去敲你的门我都会留意的。”
“哦。愉快当然愉快啊,我用了一晚的时间让他正确认识了我们之间应有的位置关系,希望他今天回去上班的时候,不至于腿抖得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哈哈哈哈哈,那一定令人印象深刻。毕竟,迟到了?”
“希望他不会为我的杰作太过生气,呼呼~~至少我认为他今晚是不敢来了。”
“男人嘛,还是要考虑一下X尽人亡这种风险的。”
冒险者公会大厅的一隅,有一桌的地方围了两圈的人,他们显然充满了期待和饱满的热情,瑟莉斯拉和图图利好奇地走过去,看看他们围着是在看什么,打牌赌钱还是掰手腕?
“拜托你们适可而止吧,师傅已经签了一百人份,今天已经很极限了!”
“可是,苏赛塔阁下好不容易才来一趟王都,我们很难遇到!”其中一位年轻人恳求到,眼神非常诚挚。
“师傅说明天这个时候可以!但今天它真的签累了!拜托你们理解一下啊,是个人签绘一百份也会疲劳的!”
道上有这么一条信息,面对崇拜者索求签字作为纪念物,苏赛塔从来不签自己的名字,担心有人用签名出去招摇撞骗,但它会写祝福语和绘画简单的动物图案作为签绘。即便如此,在遇到人特别多的场合就会迅速消耗社交力指数,变得开始自闭和想逃避,学徒就是为此出来阻拦那些剩余的索求的。因此它很少出现在王都这样人多的冒险者公会处,也因为这个,每次都被一大群崇拜者包围。这次它们因为随时需要等待而没离开,否则的话,苏赛塔早就带着学徒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