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莉斯拉没有耽搁过久,警告过城主和秘书官后便离开了城堡,回到了冒险者公会。眼见销货现场大家热情又不失秩序的样子,很是满意,今天顺利的话,往后的场子让他俩看摊就足够,图图利在附近转悠转悠以防万一,自己就可以去别的街道瞎逛,或者去村民那边帮忙。
走进大厅时与大家热切地招呼一轮,找了个桌子,拉过凳子在旁边坐下,然后瑟莉斯拉开始打听关于暗影刃齿虎的情报,费用是两瓶药水,自己挑。
秩序井然的队伍稍微松动了一下,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保持了蜿蜒的蛇形,站在自己的原位上,将面部方向对向了药水老板:“暗影刃齿虎?”
然后果然有人举手了:“据我所知,月初三日时,在紫蛇树地下城的第二层,有一只B级冒险者队伍偶然遇到过。然后他们就被袭击了,还好脚下加持了风魔法,跑得快,稍微到开阔地带,总算把那头刃齿虎稍微威胁并击退了,拿下是不可能的,B级队伍对上A级魔兽永远都是保命为重。”
“在胧月迷宫深处也有人目击过疑似身影,但因为太害怕所以提前退出来了,没有能够求证真切。”
瑟莉斯拉问其他人还有没有消息,其他人摇摇头,说,没有的,您是个好商人,我们不愿为了两瓶药水欺骗您,万一以后您生气不来,或者不卖给我们就麻烦大了。
这话中听,付给情报报酬物品后,瑟莉斯拉将见闻记录在了笔记中:“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毕竟那东西的骨粉可是我这里隐形药水的重要材料之一,事关大家切身利益的。”
冒险者们纷纷表态:大姐,不用多说,我们都懂。敢撒谎的人,愿死神卡尔玛大人拔掉他的舌头。您放心,要是被我们知道有哪个家伙敢从您这里骗东西,私下都会围起来揍几顿的。
看着瑟莉斯拉优哉游哉满意点头的样子,琉赛亚和亚历克斯心生敬佩,并感慨高级手艺人就是吃香啊,走到哪里都能众星拱月。尤其是琉赛亚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学好手艺,今后为拉斯特小姐分忧。
期间收到公会送来的两封信,大意是城里的富商夫人们询问拉斯特小姐什么时候能有新作小说。她当即回信,有一篇大约八万字的小说刚刚完坑,目前在创作小说插图,大约下月能带来德斐茵印刷出版,敬请期待。顺带一说,拉斯特的中篇小说创作频率大概是一季度一本,五万到八万字之间,附插图,并非每一本都会大热,但总能找到痴迷的读者将其奉为传家宝。
图图利也在大厅里卖掉了几十个自己手做的木雕图腾,这些图腾有使用次数限制,但轻便小巧很合适配置在胳膊上,而且可以随机应变,补缺冒险者们能力上的不足。有些冒险者当场试用,觉得还不错。就算用完了,还可以找个花盆插上,放在家里当作异国风情的饰品。
卖完之后,他们离开冒险者公会,去市场的药材区补充药材,确认了一下暗影刃齿虎的骨头价格依旧高悬,四人不约而同地咂嘴说好贵,店老板只好赔笑,这个,没办法嘛,物以稀为贵咯,咱们德斐茵城,有就不错了。
老萨满嘴上叨叨着自己后悔了,当时该继续探索一下,再多打一头回来。这说得店老板眼睛都直了,立刻苍蝇搓手,对南国萨满说如果阁下有想出售的想法,请务必莅临本店,就算我们不收,也乐于为您联系出价更高的买家。图图利大手一挥,点头,行吧,老板你真懂。
“说起暗影刃齿虎……我两个月前购入过一点它的油脂,老板你还记得吧?”
“哦,有点印象,拉斯特小姐。”
“我做了一点反向实验,将其加入其他的药材和素材,合成了一种新的合剂,在我们村几位妇人那里实验了一下,好像暗斑有所改善,所以这次也想问问还有现成的油脂吗?还需要进一步实验和改良。”
“快,快去找。”老板赶紧扯过一个伙计吩咐到,对瑟莉斯拉非常恭敬地请她小坐一会,“啊,您稍等。”
十分钟后,伙计找来了约五百克:“只有这么点了。”
“多少钱?”
“一千金币,拉斯特小姐。”
“琉赛亚,付钱。”刚刚还在嫌骨头贵,这会付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是。”
在店老板殷勤而期盼的目光中,瑟莉斯拉带着三人哼着小曲走出了店门。
图图利没有回头,却仿佛对身后店老板的表情了如指掌:“我敢说,今天之内,店老板就能把这份小道消息传遍整个德斐茵城的有钱人家。”
“哼,我当然故意的。”
“可怕可怕,要是王都的女性们听到这个消息,不得疯狂起来才怪。”亚历克斯稍微想象了一下,“随着年岁的增长,暗斑问题威胁着女性的美貌,谁也不想美丽了大半辈子之后,最后的却要被那样的黑色素涂污。对了,对男性的老年斑会有效吗?”
“我试过了,有。你来的时候芬利家的老年人有老人斑对吧,可这会去看,已经淡化了很多了。”
“哦哦,我有注意到!”琉赛亚举手,他似乎在为能接触新配方而兴奋,“那么这些量,能做多少祛斑霜呢?”
“我的实验配方需要用到四分之一的暗影刃齿虎脂肪、四分之一的蛋白物质、四分之一的其他混合植物药液,四分之一的其他胶制营养提取物,豆类为宜。粗略地计算下来,以每瓶20克计算的话,刃齿虎的脂肪用到五克,我可以做出一百瓶,而这个东西的价值嘛……我打算一百金币一瓶。”
“能彻底消去老人斑或者暗斑,一百金币一瓶,在富人手里都不是事,他们恨不得推销人员立刻闭嘴然后把钱拿去。问题是,要用多少能彻底消掉?”
“一瓶半就够,剩下半瓶用来抑制新斑的生成,如果愿意后续购买也很好呀。”
“这个化妆品如果能量产……大概整个大陆西部国家的爱美人士都会愿意疯狂献出金钱。”
“亚历克斯,没那么好的事。”明明有着极为光明的前景与广阔的市场,瑟莉斯拉自己却难以绽开笑颜,“有些注意事项我以前没跟你说——我贩售的药剂合剂比别人畅销,并不仅仅是因为我的配方或材料比别人特别,而是在于我制作的过程……很难被别人替代。你简单理解成同样身为炼金术师,我这种人就有着特异能力,而别人没有。如果我需要减轻工作压力,扩大产量,在王都收徒不好吗?相信那里资质不错的学徒应该是找得到的。但我现在只收了琉赛亚一人,因为我的眼睛告诉我,他是特别的,有着别人没有的资质,一定程度上,可以为我分担工作。”
学徒从未想过自己是能让拉斯特小姐另眼相看的人,深感荣幸:“我,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听了女主人的话,亚历克斯记起了宫中的秘闻:“等等,难道会和陛下是一样的?战争胶着时期,陛下会秘密率领王都药学会的人在宫殿地下为前线制药,据说陛下制作出来的药剂药水也是特别的高级品,有小道消息说,陛下秘密崇拜着卡尔玛大人,死神給予了他看不见的祝福。”
“呵呵,说不定哦~”图图利笑道,“若以一国之尊崇敬死神,在这个以星愿女神为主神的国家,是不好公开来说,不过死神也会为国王的这份虔诚而感到满意,赐下秘密的祝福吧。”
“总的来说,我不是那种想钱想疯了的人,但永远享受以自己的能力挣钱这种过程。如果能让亲朋好友也感到幸福,那我就更快乐啦~”炼金术师转换了心情,表情放松许多,“来,说说你们这次想买什么~”
大概在逛了三条街之后,忽然在拐角远远望见一个左顾右盼的女子,带着随从,稍微有点眼熟,瑟莉斯拉努力搜索脑内,觉得那有点像是城主夫人和她的女仆与执事们:“她们在找什么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理由,瑟莉斯拉正准备迈开步子走人,忽然被捕捉到了:“拉斯特小姐!是您吗?”
这也太不走运了吧……瑟莉斯拉暗自心想,并对家人们嘀咕店老板的小道消息不是传得这么快?城主夫人都急匆匆地出动了?来问我手里有没有现货?
图图利劝她去面对,说我不认为人家会为了实验品而立刻跑到大街上来拦人,先去问问咋回事。
“您是,拉斯特小姐吧?失礼了,我是杰弗逊的夫人-诺丽莎。”
“以前远远见过您一面,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城堡里的士兵满城都在找您,我就直说,我丈夫从阿瑟玛回来了,似乎有要事找您相商,而且——连克莱因将军都莅临了德斐茵!”
“我大……”亚历克斯还没说完,图图利就帮忙捂上了龙骑将的嘴,示意他别在大街上嚷嚷。
琉赛亚则是忐忑不安地看向亚历克斯。
“我不是上午打过招呼了吗,为什么炎誓家还要来……啊,难道是城主阁下跑王都那事有眉目了?”
夫人用力点头。
“我真是自己给自己找坑跳……那就,劳烦引路了。”瑟莉斯拉抱怨着,这些事情你们行政部门去调查不就够了吗,为什么非要把我拖上啊,夫人急忙解释说,毕竟王都要员莅临,指名找您帮忙,我丈夫他,实在不好推掉,请您见谅,来,请上马车。
看在城主夫人和城主一样的好脾性和气度,瑟莉斯拉不想扫了人家一片邀请的诚心,一行四人挤上了马车,骨碌骨碌前往了城堡。
瑟莉斯拉指名亚历克斯和自己一起去商谈,图图利带着琉赛亚在城堡东边的露台上看风景,开春了,滨海之都的景色很不错,另一方面不希望炎誓家的人见到琉赛亚会有执着于带走他的想法,要不是为了给克莱因将军一个面子,亚历克斯都不想带。
当瑟莉斯拉最先走进会谈室的时候,等待许久的克莱因·炎誓从沙发上站起来,在杰弗逊的介绍下,向亚历克斯的救命恩人行礼致谢:“我,以及整个炎誓家族,对您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拉斯特小姐。”
“算正式的初次见面,炎誓将军,向您问安。”对方眼中的郑重与诚恳清晰可见,瑟莉斯拉不想说什么扫兴的傲慢之语。正当对方露出困惑表情时,瑟莉斯拉又懒得解释,直接步入正题,“这么急找我来,王都那边应该印证了我的证言,对吗?”
“是的,杰弗逊来报告给了我们,父亲让我陪他去的王都药学会,弗里奥副会长亲自带队验的样品。”
“哦,弗里奥那小子还好吗?我记得我不告而别突然搬走前,他还问过我下一部小说什么时候出。”
“是的,他的反射弧迟钝了点,等我们要离开药学会的时候,才大声嚷嚷并追问我拉斯特小姐是不是写书的那个。”
“我们还是坐下聊吧。”双方在茶几对面坐定后,炼金术师拍了拍手,“亚历克斯,还不进来给你兄长问个安,人家大老远跑来德斐茵呢。”
亚历克斯走进会谈室的身影有些犹豫,似乎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大哥……好久不见。”
刚刚坐下的克莱因瞬间双目发光,身体几乎没有犹豫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噌地扑了过去,揪住弟弟的领子就是一顿猛摇:“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大哥啊!混蛋!你知道家里人有多为你们担心吗!母亲和父亲几乎三天三夜没合眼!你的脑子里当时装的是熔岩吗!”
“我有反省过,兄长。”亚历克斯用力掐住兄长的手腕,将他的手一点一点掰开,“当时,我是冲动了,让整个家族还有龙骑军团为我担心。可是,从结果以及某方面来说我认为我没做错,因为琉赛亚不想见到摄政王,所以我带走了他。至于路上受到的那些苦难,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你知错了?如果你真知错,就该跟我回去向父亲母亲乃至全族道歉!这段时间里,他们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你懂吗?!”
“在王室为他们的骚操作向琉赛亚道歉之前,我不认为我们回去是明智之举。”亚历克斯的表情和动作都显得非常硬气,瑟莉斯拉跟他说了,反正都到这个地步,有些地方该坚持的就要坚持,你的不坚定只会让琉赛亚感到更加内疚。“拉斯特小姐在救下我们不久之后就给家里发了信息,为的就是让你们放心。”
“怎么可能做到!家里人很难知道你和琉赛亚过的真实情况,以及我们差点就要失去龙骑军团的掌控权了!”
“如果因为失去我而失去对龙骑军团的掌控,那只能说明炎誓家从未真正地掌控它,兄长。”
“还敢顶嘴!”
“够了!”瑟莉斯拉一声中气十足的低喝,阻止了会客室里令东道主无比尴尬的氛围继续蔓延,“是来教训自己弟弟的,还是来找我谈事情的,如果是前者,我立刻带亚历克斯走人。还是说,我就不应该带他来见你?”
以炎誓家在拉克索王国以及周边的威望,就算再有名再有钱的平民跟他们家的重要人物搭话,以及那些位阶不高的贵族,都得客客气气的,毕竟炎誓家是很古老的家族,人脉广得可怕。更何况训斥亚历克斯乃是炎誓家的家事,作为长子以及下任家主,是有这个资格的。
瑟莉斯拉一声低喝在克莱因听来如雷贯耳,顿时令他意识到自己在该场合下的失态,只能连连道歉,若是对方一怒之下扯着亚历克斯走人也不是不可能,或者说对方肯来就已经很给面子。
这场景让瑟莉斯拉的心情急转直下,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坏,就算克莱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和失态,向对方诚挚道歉,瑟莉斯拉只是很不在乎地让他们抓紧时间谈正事,我家里人还等着去别的地方买东西呢。
“这多大点事,既然上面都有意向让你们调查了,城主大人您还不认识几个A级佣兵吗?再不济让摄政王给您想想办法?”
“这不是考虑到您……才能非凡嘛。”杰弗逊委婉地暗示了拍卖会那事。“而且,我们与邻城素来不和,这事由我们进行的话,往后少不了会被碎嘴。或者说,民间多少会认为,缺失公正性。而且这件事就算是炎誓家提桶子也不行,朝中对立的贵族肯定会作妖。摄政王殿下是会给我们派人,弗里奥副会长已经作为鉴证人随时就位,他表示,如果是您的话,非常乐意合作,因为您书中的配方给了他不少的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