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莉斯拉还要回去看顾生意,虽然图图利会在他们不远处守着,也很难说王宫和炎誓家两拨人会不会去影响生意,她实在放心不下,嘱告了德斐茵城的两位高位者,请他们把这事务必往坏里想,重视起来。
乌尔弗雷德左思右想,既怕打草惊蛇,又担心夫人会被继续影响,要如何换掉她购买的那些摄理香又不被发现,是个技术活。所幸这些经常巡视市场的人还是想得出办法的,拉斯特小姐说虎纹松香与摄理香的气味非常近似,只要不是专业制香的人很难分辨出气味上的区别,那剩下的对一名大魔导师来说就简单了,一丁点的幻术,幸好月溪夫人只是很普通的精灵,在魔法的造诣上和丈夫差距很大。
他立刻找来市场官员,让人家到集市上购买一公斤的虎纹松香,尽管这种香料在德斐茵城是稀有货,但总有人卖。派出去的人很快买到,他立刻着手更换香料的“外衣”。剩下的,则是在下班后回去套出妻子的存货放置地点,趁她毫无觉察地更换掉。
在这之前,将样品送去王都阿瑟玛检验是最重要的事,检验结果将决定事件的最终走向。就这样,杰弗逊拜托秘书官坐镇本城,他自己带着随从亲自前往阿瑟玛。胖胖的城主本来是不喜欢为琐事奔走的,可这次不一样,事关重大,让他内心的热血都澎湃起来。
手里拿着瑟莉斯拉用极为工整的字迹写的亲笔信,忽然觉得这封信沉甸甸的,按理说,性格狂放的人会反应在字迹上,那么如此认真的书写就代表了情况非同寻常。这不仅代表了一位公民的举报,可能还牵扯了看不见的阴谋,这阴谋是否牵连到王都的某些大贵族,都还说不清。纳税大户解释过,摄理香对人的影响程度不一,总的来说,摄入那种香氛时间越久,受的影响就越大,有些人的性格都因此改变,如果王都的贵族们近一两年有谁性情明显改变,变得不太好的,可以问问有没有购买或者长期接触过这种香。
从军用传送门到达王都一般都意味着要事,王都一侧传送门的守卫者立刻向这位城主行礼,询问您的地界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吗?
暂时还不能笃定,我确有急事前往王都药学会。备案事由后,杰弗逊带着随从乘坐附近租来的马车,一路前往王都药学会。
王都的药学会是国立机构,跟排挤瑟莉斯拉的药剂协会不一样,那个是带有商业行会性质的民间组织,横竖也是国立机构更加权威。
他跟这里的人不熟,考虑到不确定对方是否能立刻安排成份分析,于是拐去了炎誓家,拜访了克莱因长公子,这才得以一路绿灯,以最快的速度让王都药学会的大佬亲自出马。
弗里奥是药学会里最年轻最有干劲的副会长,今天会长告假回老家参加婚礼,他代为坐镇,一听到德斐茵城主带来未知的可疑香料,临近中午咕咕叫的肚子也顾不上了,超级兴奋,立刻招来助手们,然后在城主瓶子里那仅有一克的样本前露出了“不够分”的鄙视目光:“啥,你玩我们吗?”
“事发突然,只有这点样本,如果我的秘书官能找出更多的话,我一定会跑回去再给您送来,真的很抱歉,我急于知道它的成份!”
弗里奥思忖着能让边境领主亲自跑一趟,事情可能不算小,收拾好表情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吗?中毒?不良反应?假冒伪劣,还是其他。”寻思着假冒伪劣的话找商会做鉴定或者公正评判不是更好吗。
“目前来看还没有什么损失,但并不意味着我能对这块东西放松警惕。恳请帮我们分析它的成份,我准备了两万金币的酬金,这里是支票,您看够不够。”
弗里奥只拿了两张支票中的一张:“先收一万定金,如果结果出来了令我感到惊喜的话,剩下一万就不用付了。”
“那真是感谢。”
“那么克莱因将军,城主阁下,请在我的办公室稍候,预计会花一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弗里奥带着三位助手从研究分析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脸色已经没有了进去之前的兴奋。杰弗逊和克莱因立刻站起来,问结果到底是好是坏。
弗里奥的目光直接投向城主,眉头几乎皱到和眼镜镜框重合为一点:“告诉我,这东西哪里来的。”
“是这样的,今日我在城堡约见一位月度纳税大户,刚好我的秘书官将夫人介绍给那位纳税大户,他的夫人想要在纳税那户处订购工艺桌,生意谈完,纳税大户从夫人身上嗅到独特的香味,便询问是什么熏香,夫人很热情地将自己带在身上一小节熏香送给了她,她本来要去看顾自己的生意,然后突然折返堵住了我和乌尔,拉着我们回到城堡药研室,警告我们这个东西是非常可怕的违禁物。”
“也就是说,你口中那位‘纳税大户’认得这个东西?”
“她甚至说出了这东西的成份。”
弗里奥的指节差点要在报告书上掐出一个洞:“你还记得多少,尽量背出来,我们核对。”
“成份主材是,天国槟榔、火狐魔石粉、安息香、乳香、月莓麻,以及东地的蚀心草、醒魂香樟……她就说了这么些,然后还说桔梗薏米茶可以抑制来着……”
“可恶!被你答对百分之八十,也就意味着,那位神通的小姐或者女士,告诉了你这玩意是什么。”
“她说,这个是百年前在教国曾经掀起过小风浪的,摄理香。”
弗里奥重重地点了头,将手里的报告书甩在了桌子上:“原本我以为自己会因为见到了失落已久的致幻香,会兴奋起来,可作为王家御用的药理师,从祖辈那里传承下来的禁忌事项始终在脑子里回荡。还记得祖父对我教诲到,别忘记这个东西,它能潜移默化,通过时间和香味腐蚀掉王国的安全,而大多数人还浑然不知,教国将教训告知了作为盟国的我们,我们务必要为拉克索守住防线。”
“摄理香,我也有所耳闻,它会慢慢地改变一个人的心智和性格,大概是静静地坏掉,那种程度。”克莱因·炎誓说,“幸好我们家族采购熏香,从来就那么老几样。”
“因此,在德斐茵这样的边境之地都出现了这个玩意,我听得冷汗淋漓。人家要我立刻来王都进行分析检验,我走传送门来的。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最妥当?”
弗里奥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私章,在报告书上签名盖印,咨询了三位一同做实验,鉴证结果的助手的意见,药学会的公章不着急盖,需要更多的样品进行证据再固定,这样等会长回来也好做正式的汇报。
“这样,劳烦城主您立刻折返,再给我们找至少五克左右的样本,我会召集研究室的所有分析员一起工作,充分的样本能够做到分组进行,这样得出来的结论就更牢靠。”
“好的,第一份报告书我先收下,我立刻回去置办。”
“我们今天晚点下班,拜托您快去快回。”弗里奥本来是那种不加班主义的年轻人,这次破天荒地主动说出加班一词,助手们并未太惊讶,他们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副会长还双手拍在城主阁下的肩膀上,完全没有对一方领主惯常的那种高规格尊重,倒不如说这样的拜托是研究者们特有的礼节。“不见不散,好吗?”
“那可太感谢了。我立刻去办!”
“我回去禀告父亲,炎誓家会继续跟进这件事。”克莱因请求弗里奥再制一份文书,自己好回去报告,“对了,杰弗逊,你说的那位慧眼识物的纳税大户是谁啊?不会是……”
“是拉斯特小姐,大概如您所想。”
“……该说不愧是在王都混过七年的奇人吗?还是擅长制药的炼金术师。”
回到德斐茵城,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乌尔弗雷德中午回家吃饭,问夫人香料的事,说是既然那东西讨女性的喜欢,他自己也要来两瓶,夫人皱眉问你这是什么话,回答曰你千万别误会,和我相熟的雨燕城税务总管(你认识的)说他下月夫人生日(事实),他咨询我问送什么好,我看你今天的推介很成功,搞点给我拿去搪塞一下。
夫人哈哈哈笑了,说那行,我给你找。乌尔弗雷德就问你买了多少啊?罗娜夫人说,没多少,也就一百克,这种香据说产量很少,一般都供给达官贵人们用,平民是用不上的。你问价钱?六千金币吧,贵是贵了点,但我今年不会再买了啊,呃,你觉得太贵的话,明年我就不再购入。
秘书官听了心都在滴血,自己收入还不错,夫人也有经营产业,按理说官员家人一年消费这点不算特别奢侈,可乌尔弗雷德自己本是个节俭之人,一听熏香居然要这么多钱,第一反应是夫人被哪个黑心商家坑成这样。
别那种表情啊,我知道你熏香过敏,所以我才买了这种略带水果芬芳的清新风格,你好歹不会喷嚏连天的……
行,夫人还是体谅我的——乌尔弗雷德哭笑不得地想,现在还不能扫了夫人的兴致。那,给我合适送礼的份量,我下午去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