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秘书官的忽悠大法，夫人很大方地给出了十五克的量，很快，城主杰弗逊将十克样品送到了王都药学会研究室。副会长弗里奥立刻带领五组助手投入了药学分析，同样半个小时过去，五组研究员分析完毕，得出的结论全部相同，和中午的一样，这就是摄理香，不会有错了。

弗里奥和同事下属们纷纷唠叨起来——这玩意的对比样本在我们王都药学会都只有五克的样子，你们能搞到十克真是本事啊，我们只用了五克，剩下的做留样标本了没意见吧。

杰弗逊连连赔笑，当然可以，请务必妥善保存。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摄入一百克这种熏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虽然我们这里没有本国实例，但依据教国那边给出的范例而言，长期并足量摄入，症状就会非常明显，偏执、性格明显改变、无理取闹、容易轻信有着同样气味的人的话。这些都是我们去教国开展药学交流时，那边特别给出的提醒，毕竟这是‘看不见的毒药和传染病’，人家亲口说的。本以为这个东西应该彻底绝迹了才对……还是说，百年之后，又有人妄图用它得到什么，究竟是国外势力在作祟，还是内部有人……”

“非常感谢，有了这药学会的鉴定书，我也能向王宫申请觐见了。”

“哟呵，我们支持你~任何有点理性的人都该知道这种东西对社会秩序的破坏力会有多大，我真担心有些贵族是不是已经被‘污染’了……放心，我这就让所有的研究员签保密协议，在这东西被查个水落石出之前，会尽量控制住消息的范围。”

拿着国家最权威的药学研究机构出具的鉴定书，杰弗逊乘坐炎誓家马车前往了王宫内摄政王办公官邸，本来城主还打算去挂号看看能不能插队，克莱因直接向通报官递了炎誓家的名帖，说德斐茵城有可疑事件发生，请求立刻觐见摄政王殿下。

通报官微微皱眉，说此时殿下正与陛下在商谈军务……杰弗逊稍微有点激动，啊，正好，这件事也需要陛下知晓，请通报，劳烦您了！还有，请把这个信封带给殿下，说不定殿下会很快，召见我们的。

看了看两人凝重的神色，通报官意识到边境领主与炎誓家的长子一同前来应该是有要事直接禀报而且不便开口，遂点点头，接过城主递来的信封，信封上很明白地写着重要证词、给小王子，以及瑟莉斯拉·拉斯特的签名。这个名字让通报官不再迟疑，立刻扭身。

卡图玛斯与兄长拉卡乌斯恰巧谈得差不多，没有午休让他打了两个哈欠，此时通报官敲门并得到允许入内，报告说，德斐茵城主-杰弗逊·里阿尔托与炎誓家长子-克莱因·炎誓在官邸外等候并申请觐见，似乎有急事，不易轻言。

“杰弗逊怎么来了？按照日期，今天应该是德斐茵城每月很重要的大交易日呀，他应该惯例在巡视市场才对。难道是通过传送门来的。”拉卡乌斯国王感到讶异。“能捎带上炎誓家的长子，应该是汇报了什么重要军务？”

“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跑过来，恐怕是有点事，嗯？你手上拿着什么？”

“是一位署名为瑟莉斯拉·拉斯特的人通过城主带来的信……”

“拿过来。”没等对方说完，卡图玛斯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上午派去德斐茵城的那波使者确认了拉斯特的外貌，的确是红发红瞳的美人，就是听描述要比自己印象中瘦了好多，啊，女性心血来潮想要减肥这个很正常，再说，离开王都，住在某个不知名的乡下，吃不好的话难免会瘦……哎，不对，她那么会赚钱的人怎么可能吃不好，是改变体形刻意隐藏的原因？

本来立刻打算开启，信封的背面，火漆附近写着请结合德斐茵城主的报告阅读等字样，便暂缓了动作。火漆上有着奇怪的简化线条，看起来像龙，又像某种飞禽，这不禁让卡图玛斯回忆起七年前告别时的一幕。彼时，临走前，拉斯特热心地给还是王子的自己打包了一箱子她精心挑选的“（适合）猛烈报复药剂药水大礼包”，让自己回去报复消气用，解释完药水的用途，最后往箱子里放了一枚金币。

“就此别过，小王子，愿你今后诸事顺利。啊，别来找我，别来打搅我的田园生活，如果偶尔想起我，看看这枚金币就行。”

金币上的图案与蜡封上的一模一样：“让他们进来。”

城主和将军立刻得到了召见，这让杰弗逊向克莱因不禁感慨：那位女士真是名不见经传，神通广大呢。

虽然有点紧张，城主依然言简意赅，条理清晰地将今日突发事件的前因后果向两位最高统治者汇报了一遍，结合瑟莉斯拉在信中带着很多感叹号和圆点的强调，再加上王都药学会出具的两次鉴定书，一切非常具有说服力。作为王都鉴定部分的陪跑人，克莱因也愿意作证。

拉卡乌斯国王的脸色少有的阴沉，平时这位国王乐天豁达，温和平静，是位典型的文官治国型的统治者，与弟弟擅长雷厉风行严格治军的风格甚是对比明显。正因为如此，这位国王有着特殊的爱好，那就是药理学方面的擅长，正如坊间所言，王都药学会名誉理事长就是国王陛下。

“搞什么，”拿着药学会的鉴定书，上面的陈述和成份令他态度极具恐怖性的陡然降温，声音都变了，“百年前霍霍教廷搞出‘那种丑闻’还不够，今日又诈尸浮起来祸害我国，还是一方城池的高官夫人？”

杰弗逊能从陛下的言语中确信瑟莉斯拉口中看似荒诞的故事，是真有其事。

“陛下，我家乌尔已经吓得不行，恨不得把夫人的库存都一锅端掉，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才忽悠夫人要到了十几克说是送人，我立刻跑到王都来再次鉴定。结果让我的肝都凉了一半，甚至庆幸乌尔本来就不喜欢熏香。”

“克莱因，你怎么看这件事。”卡图玛斯问他。

摄政王的每一次召见，对于风波未平的炎誓家来说都很重要，这也是他坚持陪跑该事件的主要原因：“事态的严重性，拉斯特小姐写了这样措辞严厉的信作为证词，陛下的反应也很好地说明了问题。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从月溪秘书官夫人那里问询出购入来源，顺藤摸瓜，争取一网打尽。虽然不能说一定能让这玩意在本国彻底清除，但从销货者那里应该能拷问出一些更上级的来源，最后是务必将购入了这些违禁香料的王都贵族梳理出来。无论他们是受到欺骗还是收受礼物，都应该把剩下的违禁品清剿干净。”

摄政王和国王一同微微点头，似乎是赞同的意思。

“另外，我想能不能让城主阁下联系拉斯特小姐，让她参与进来，这件事的觉察上，她功不可没。而且，斥候凯茵阁下熟识的人，恐怕不是省油的灯，我们迟早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或者说，提高追查效率。”

“……她今天才把我的使者和你家的使者威胁一通，你认为她会愿意掺合进调查这种麻烦事吗？”

“我觉得，您如果舍得钱的话，”克莱因自信地微微一笑，视线直接瞥向身边的杰弗逊，“我认为可以让城主大人去商谈，毕竟她和她村子里的人，每月都要来德斐茵出货。”

炎誓家大公子这么说，身为城主的杰弗逊立刻腰杆都挺直，觉得自己灵魂顿时拔高一筹。幸好自己勤政爱民、善于社交，哪怕是这种一个月只来一次的人都没错过。更重要的是在她那里下单，加深了良好的印象值。于是，一切都有了现在的回报。否则对方大概只是轻描淡写地对乌尔说声“下次别买这种不好的/质次价高的东西”，断然不会掺和到麻烦事里来，还郑重其事地写下关键的证言。

脑子灵光的杰弗逊立刻记起上午的闲谈：“拉斯特小姐在早上的闲聊时说起她家刚刚装修一新，想必多少会有一点缺钱……”话是这么说，杰弗逊可是知道对方刚刚演了一出戏，挣了一笔暴财。

“哎呀，那不是挺好嘛，我国就是需要这种社会责任感很强的纳税好公民哦。”国王立刻一扫方才的阴霾，笑逐颜开。他多少对这位弟弟心上挂念的丽人有些信心，嘴上虽然没下命令，这么拐弯抹角的一夸，再迟钝的臣子也该明白，务必要将瑟莉斯拉拉进调查团队里面，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兄长的意思，我也表示赞同。主要是，我想看看她现在的本事。对了，杰弗逊，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很遗憾，殿下，我没有，那位小姐似乎很讨厌有人问到她住在哪。我认为这是她的底线，即便关系尚可，她也肯定不会对我们说的。我不可能用自己的地位和交易权去威胁她，这不是自找不快么。但是，她和她的村民们一般都会在第二天才走，每一次出货完，都会去城里的餐馆或者露天大排档大吃一顿，因此这会的话，她应该还没有回去。”

“怎样，卡图玛，要去见见么？”

“我……考虑一下。”

三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嘀咕到，考虑什么，你去拜托她是最好的啊。杰弗逊和克莱因不像国王这样知道内情，他们认为王国的当权者亲自去拜托，对方才没有推脱的余地。而国王陛下则恨不得把弟弟亲自塞进传送门，这种时候还要考虑，你在战场上可没这么犹犹豫豫的，又不是要命的事，先行动再说后话呗。

我怎么觉得我弟没找着心仪的女朋友是因为他根本来说就很怂，很怂——拉卡乌斯国王无奈地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