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找你干嘛?”于执一下警觉了。
过完早上的那些流程,已经翘掉了第一节课,正好第二节是体育课,而体育课通常没老师管,可以选择在教室里,也可以选择去操场,正好聊到这个,两人干脆留在操场了,他们沿着绿茵走。
抬头看看天,碧空万里,又薄又白的云片随着风缓缓迁移,刺眼的阳光从四面八方来。
“没什么大事。”她安抚于执,“她来找我谈心……算是吧,总之说了一些她跟何啸的事。”
“她跟你很熟吗?”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许荆淡淡地说。
“不过我觉得,她对何啸不是喜欢,她的感情就像……就像……抓娃娃。”许荆思索几秒,才往下说,“你想抓到一个很喜欢的娃娃,可是一直抓不到,后来,看到隔壁的人轻轻松松抓到你喜欢的那只,在这种对比下,不甘心立马占据了大脑,于是你立誓无论什么手段都要抓到。江素月对娃娃从最初的喜欢,再到爱而不得,最后到不择手段。她的感情已经不纯粹了,变态为机械、麻木、功利的占有欲。”
于执呆愣了半刻,仿佛在消化她的难以理解的结论,参悟后,投来赞许的眼光,“许老师,你真厉害,这才见几面你就看透了。”
许荆笑了笑,“我猜的。他俩的事与我无关。”
于执握住她的手,“不行,我以后要多花点时间在你身上,她也太危险了。”
许荆的手缩了缩,路过的两个女生对他们投来了好奇的眼光,自以为是伪装没看见的样子从他们面前摸过去,趁离他们远了又激动地姨母笑——我草!情侣!——我也看到了,好甜呀,还牵小手!
她都恋了,肯定对早恋没有歧义,也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早恋这件事,外在赞同也好,批判也罢,她都不在意,只是在这个年纪,无论是何种,都是在被同龄人关注。许荆反感成为曝光焦点。
“你克制点。”许荆对上他的眼。
许荆只是下意识瑟缩了,但没有把手完全收回去,他自是知道她的意思,于是乖乖把手松开了,悄悄紧挨着她,“我已经够克制了呀。”
生理性喜欢,就是想把对方揉进身体里的拥抱,十指相扣的牵手,而且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粘人;恰恰相反,许荆在感情中更加独立,她不需要外界仪式的加成,“喜欢”就足够了,但在于执不动声色贴上来的时候,许荆也并不排斥,像个玩偶似的凭他玩闹就是了,她只有一个要求——人多眼杂之地,保持距离感。
可是,他跟她理解对于“人多眼杂”的理解不一样。
“操场算人多眼杂吗?”于执真诚发问。
“……”她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于执理解的有距感还是起码要手臂挨手臂呢,想着大不了每次都不厌其烦说一遍得了,因为是他,有距感倒也没那么清晰的边界了。
于执还记得正题,“但是,她跟你不熟为什么要讲这些交底的话,这人怎么想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她很孤独,只能找跟她站在对立面的人交谈,而我作为扳回一城的受害者,会因为猎奇她还有什么猫腻而赴约,她的那些心里话就不愁没找落。”许荆眉心一皱,“但是,她怎么知道我不会转头就告诉何啸把她卖了?”
“或许,她根本不关心何啸怎么看她?”于执说,“他们俩关系看上去挺恶劣的,一个疯狂征服,一个借刀杀人……好复杂。”
走着走着,走到了靠着围墙的那半跑道上,她和于执双双愣住——江素月,知不知道何啸是幕后黑手?
“江素月已经转学了。”许荆提了一嘴。她跟江素月不熟,还是受害者与施害者的关系,她更没必要招呼江素月的事情,关于何啸,许荆离开了他五年,他身上的谜团只增不减。
话说到这份上,她忽然很想撇清自己和何啸的关系,追本溯源,江素月和她连接的一个关键纽带就是何啸。
“何啸,是我继父的儿子,但是我以前……就是没重组家庭的以前,跟他就认识了,后来种种原因下,我们闹掰了,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挺难受的。”
其实于执是对他们的关系有顾忌的,不是吃醋,是自责自己对于许荆了解的太少,许荆也很排斥他的插手,就窝囊着窝囊着,心病多的够用担子挑,何啸正是赌他的一无所知才敢嚣张妄为,许荆主动讲开了,他也不窝囊了,胸中释然了。
这时,长满青色植物的墙头翻下来一个男生,校服被他顺势带下来时挂到了绿藤上,蓝白的校服不难判断那男生是初中部的,他的翻墙技术明显不成熟,落地时连连踉跄接近摔倒。
两双炯炯的目光稳稳落在他身上,三人都很出乎意料。
男生无措地撵步徘徊了一秒,捷迅跃起抓到校服就飞兔般跑了。
许荆的目光还跟着男生的身影,而于执他却在瞧五米处的那堵白墙,准确来说是灰白色的,上面还有爬山虎和一些不认得的藤蔓,岁月在它身上刻了无数条皱纹,一条条,蔓延到看不见的尽头,白昼之光从天而降,金绿色,沧桑且宏伟。如一头跪坐而死的老象。
他左右张望了一圈,几年前,往右十米左右的墙面,他踩着两块突出的墙砖,跃上了墙头,回忆起那段片段,不是它值得纪念,而是,当时有人在背后叫住了他——喂!——他停在了墙头——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啊?墙下围了六七个人,有男有女,不伦不类,为首的发声的是个高瘦的女生,校服系在她的腰间,裙摆裹在敞开的衣服中,不羁偏偏,她高扬着头颅却不是向他屈服,满满的没有诚意的傲慢。
墙头少年略了一眼,从墙头翻下去。
“我想起来了。”于执勾住许荆的手臂,“我想起来在哪见过她了。”
“谁?”许荆回过头,脸色茫然。
“江素月,在那边的墙头,我见过她。”他伸手朝右边指了个大概,他把那次的遇见讲了一遍。
没什么用的一次遇见,说的很新鲜,听的也很新鲜。
“到目前为止,我们互通有无,这个风波才算平息了。”许荆说。
她没注意到于执的欲语语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