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荆第一次见江素月,颇有个性不像个学生的穿着倒不令她意外,值得意外的是,这是一场大汗淋漓的心声吐露。
少女上身着浅紫色长袖衬衫,下摆是黑色双层百裥短裙,头发披着有点用卷发棒卷过了的波度,发侧佩戴了两颗深紫色的发夹,一颗是带有月球坑的弯月,一颗是一整个的草莓,与紫色毫不相干的两个东西,反其道而行之,则更显神秘和幽韵。
她就这么的穿着超短裙岔开腿坐在台阶上,安全裤露出了四分之一,左脚支在另一只腿的腘窝下,身体微微向着许荆。
许荆有意不去细看她的脸,不是害怕,只是想忘记她,让伤口随着遗忘也远去。
“我明天就转学了。”她的声音很尖细,但此刻听起来有些哀婉。
许荆表面毫无波澜,但她心里想,她明天就走了,这么快,连于执的检讨不听了?看上去她并不是不究于反击的人。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搞你吗?”江素月话锋一转,好整以暇的上下打量许荆。
许荆不说话。
江素月见她一直闭口不言,忽然嗤笑一声,那样放肆,边说边用戴了半透明的粉色美甲戳她,“诶,你是哑巴吗?你不会是哑巴吧。”
许荆全身耸起来,躲开她的手,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举动让她不舒服,再加上之前的仇怨没留下好印象,许荆便极其不耐烦了,“是你找我,不是我找你。”
言外之意就是——爱说说,不说滚。
面对眼前这个刺猬,江素月也不急眼,而是含笑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算同病相怜了,你不觉得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吗?”
于执同许荆讲过江素月,何啸亲口跟他讲,江素月喜欢何啸,何啸不喜欢江素月,所以江素月盯上了许荆,可能许荆是唯一和何啸接触比较多的异性了,自然而然就成了眼中钉。
许荆听完这种“TA爱TA,TA不爱TA,TA又爱TA”的庸俗故事,只觉得不屑。在爱情中,一个人“旁逸斜出”,不应该是那个人的事情吗?如果,她爱的人爱上的别人,最大的问题是那个人不爱她,而不在于别人,何况,“别人”根本没有这个意愿。
何啸故意透露这些个秘密,无疑就是他厌烦了,他要借刀杀人,他们都知道这快摆上明面的意图,可正好于执没有忍耐甘愿作刀,就有了后面的那些事。
可许荆懒得理江素月,要是她找她就是为了诉苦,许荆心里就不免开始打退堂鼓。
这俩都有病吧,一个个上赶着来跟她“同病相怜”。
她不说话,倒逼着江素月继续,这会才见她此行的真正目的,“我不得不伤害你,想来试一试他的真心,果然,真心试不出来,禁区让我试出来,现在,我要麻利地滚蛋了,彻底离开他。”
江素月将腿盘起来,纤手搭在膝盖上,腰背笔直,高傲无比,但再高傲的人也会低头,向灾难、向平庸、向事与愿违。她说,我跟他,认识了四年,我也喜欢了他四年,但是他从未给过我一个堂堂正正的眼色,你说气人不气人?当我还芳心萌动纯情的不得了时,从未放弃与单相思的博弈,哪怕他让我滚,我都傻呵呵地想起码跟我说过了几个字,但是我想不明白,凭什么?别人可以轻而易举夺走我渴望的一切?凭什么?凭什么!直到现在他都从未给过我一个堂堂正正的眼色!
许荆问她,“你喜欢他什么?”
对方怔了一下,很快坦然道:“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许荆摇摇头,斩钉截铁,“不对,喜欢一个人是具体的,我说的是催发你喜欢他的因素,气质、精神、情怀,而不是没有任何理由。”她没接着说下去,因为她们的关系深不至此。
不是何啸本身的散发的东西支撑她的感情,而是占有和霸道,那么最开始是什么,恐怕连本人都不知道。她喜欢他,但更喜欢得不到他的那份征服欲,甚至不需要相爱,爱而不得才能让征服欲至臻至纯。
“你以为你恋爱了就很懂吗?”江素月不以为然地掩嘴咥笑,她的眉眼没有动,导致那束笑容显得难看。
等了一会,许荆才道:“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若是按照小说剧情的发展,江素月要么挽留,要么刁难她几句,但她什么也没说,利落的从台阶上站起来,拍了拍后裙摆的灰,任让许荆只得仰头才能看她,熟悉的居高临下,就像那天雨夜,她见到了江素月在黑暗中的剪影,短短的裙,外露的长腿,傲慢与自持清高,与此不同,这次她身边空无一人,没有躲伞,云堆慢慢散开,站在阳光下。
许荆去看她的五官,忽而觉得,记住了这张脸也没关系。
毕竟有的人这辈子只能见一面,眼睛比我先忘记你。
“也不怎么样啊。”她的步伐轻俏。
升完国旗,就是国旗下讲话,最后才到于执念检讨的环节。许荆能帮他的就是找几份检讨的范文再提醒一句“把这几篇混合一下,加一些自己的话,机灵一点,别让老师看出来了”。
他照听了。
倒是于执这几个星期操劳惯了,大脑充血反而精神亢奋,声音昂扬,不知道的以为是在朗读某首英雄主义的诗,但刚放完周末的星期一,尤其是大早上,学生死气浓厚,重点班的学生也低头背书,谁会在意主席台上的是谁,又犯了什么错。
许荆也不在意,念的期间,她一直握着巴掌大的单词本背英语。
到了散场,别人都往场外走,许荆逆流而行,穿过层层人群,在主席台下边等他,他下来时手中还攥着检讨书。
“许荆!”于执从台阶上一跃而下。
许荆轻轻应了一声,不知道他听到没,走到她身边时还叫她的名字,“许荆,许荆,许荆……”每声语气都不同。
许荆嫌他幼稚,用肘撞了撞他的胸口,“读检讨还让你读兴奋了。”
“嗯……两个小时没见太想你了。”他没脸没皮地,兴致稳定后他舒了一口气,“这阵风波可算过去了。”
许静想了想,“江素月周末找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