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礼结束那段回忆,百里吃着饭,抬眼看见他的眼角闪着眼泪,便问:“你很困吗?”?
“我吃完饭也会困得打哈欠。”
是二十年的回忆让顾从礼落泪,他不想对百里提及那些,便顺着百里的话点点头,抬手把眼角的泪水拂去。
“吃饱就困,还是身子太虚了。”他关切又自责地说。
百里点点头。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但他却毫无胃口,可还是会去吃。
好像吃饭就只是为了不饿,为了活下去。
现在又回到只有十八岁记忆百里,觉得太不正常。
虽然不吃米饭,可很怕饿,很爱吃肉,又常常练功,经常会饿的不行。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一觉醒来一切又不一样了?
为什么要用“又”?
总之百里对一切都很怀疑。
他想起吃晚饭前,翻箱倒柜找到的婚书。
顾从礼从小就是百里的跟屁虫,可百里喜欢女人,怎么会写下那样露骨文字的婚书?还是和一直不如自己,看不起的师兄成婚?!
他看着顾从礼优雅地用膳,突然开口:“我们的婚书......”
顾从礼的手一顿,筷子上的菜掉在了桌上。他放下筷子,神色有些慌乱,但语气依然保持着平静。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种波澜不惊的口气,显得他有些像是生气了,百里本能地心底犯怵,摇摇头,说:“没……没什么,就是记不起来了……”
顾从礼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们的婚书,是三年前你亲手写的。”
“那些字迹你应该不陌生。”
百里知道是他的笔迹,也不相信那些要给顾从礼生孩子的字句,可依然避开顾从礼的目光,没敢去问。
见状,顾从礼几不可见地勾起嘴角。
他爱百里,婚姻大事自然不会否认,可有些事情百里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此地不可久留,他放下筷子,“师弟,你身子还没好,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总之,你是我唯一的爱人,是这水慢城的另一个主人。”
“可为什么不能现在说?”百里的声音有些发抖,这仿佛是经过三年囚困与折磨,那个十八岁少年的灵魂的忽然爆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从礼站起身,长身玉立,居高临下,冷冷地垂眸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百里:“我突然想起还有些城中的事要处理,你先用膳。”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餐厅。
他决定避一避,让这件事过去再说。
百里看着顾从礼的背影,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突然,手臂一阵刺痛。
“呃!”
他挽起衣袖,看到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疤痕。
那些疤痕像是被利器划伤的,有些已经淡去,有些还泛着粉红。
“啊!”
百里突然捂住头,一段记忆如闪电般劈入脑海。
他看到自己拿着剪刀,一下又一下地在手臂上划着。
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染红了顾从礼给他准备的白衣。
他听到自己在哭,在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百里在哭自己的遭遇,并非在哭那剪刀一次次划破血肉的痛苦,所以当下人听闻动静,推门而入,只看见一位又哭又喊却不断伤害自己,仿佛鬼上身的百里。
“副城主!”那名叫小贾的仆人的声音将百里拉回现实,“该用膳了。”
百里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我不吃了。”
小贾说:“请不要为难我,城主吩咐我一定要盯着您把饭菜吃完。”
百里疯的时候顾从礼倒不怕他要离开,现在好些了,倒害怕起来,便吩咐小贾一定看好他。
毕竟谁能关住一个十八少年向往自由的心。
果然,百里心底里有点别扭,向下努了努嘴巴。
可三年的时间,他早已经学会听话,身体还是拿起筷子,将饭菜吃了个干净。
百里放下筷子,丫鬟与小贾一起收拾碗筷。
待小贾离开,他抓住丫鬟的手,问:"你告诉我,我师兄他......"
不待百里把话说完,那丫鬟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腕的手,吓得浑身发抖,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城,城主他......他已经另娶了水三娘,还......还有个一岁多的孩子......”
听闻,百里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扶住桌子才勉强稳住身体。
那丫鬟赶紧带着碗筷逃了出去。
出去后,她拍拍胸口,压压惊,松了口气:“自那水三娘两年多前来找过他,城主就不准我们下人和他有肢体接触。”
“刚才要是被城主看见,我肯定和那个两年前的下人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可吓死我了。”
房中,百里一个人坐在桌前自言自语: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真相。”
“难怪顾从礼总是避而不谈,难怪他总是找各种理由不让我出门,原是怕被夫人孩子看见我们。”
百里在魔教的师父应人杰就是因为妻子而失踪十几年,百里从小就讨厌红杏出墙,没想到自己却做了这朵出墙红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