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兵兵营里,正在修缮防御工具的阿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心中一阵没由来的慌乱。
他离开白府的日子其实也不算多久,不过大半年而已。但是在这几月里,自诩能吃苦的他也是经历了好一番磨练,才在这北府兵兵营里站稳了脚跟。
每日听着上头校尉的宣讲,其实他心里面倒是没有多大的波澜。甚至说的过分一些,他并没有什么保家卫国,虚死如归的志向。他的目的十分纯粹,不过是要靠军功获得封赏而已。
也许在这乱世之中,他只有靠着封赏才能一步一步往上爬,只有有朝一日才站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他才有机会能够和小姐并肩而立。
说起小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家一趟,距离上一次见她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而且小姐虽然平日里看着任性,但是性子还是有些软的,只怕在宫中会受不少委屈。
这样想着,他原本毫无波澜的内心不禁突然被搅成一团浑水。
阿七努力平复思绪,随手拿起身旁的箭矢想要试一试新打的这张弓。
营门口却突然传来百夫长的喊声:“白七,你家中有人来找,此刻正在营门口等你,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快去快回。”
阿七虽然心中隐隐约约有了揣测,但是怕自己空欢喜一场,于是把心中的雀跃压了下去,大步流星地向营门口走去。
到了营门口果然看到白府的马车,立在马车旁的侍女随即对阿七道:“小姐叫你到车中一叙。”
阿七有些拘束的打量了自己的穿着,用手徒劳的拍了拍灰尘,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看到车中正襟危坐着的身着鹅黄襦裙的女子不是小姐又是何人。
他随即又惊又喜的开口叫道:“小姐,你怎么亲自来了。”
白秋月自从那一日在宫中面对李景翊一句突然没头没尾似乎是暧昧又似乎是戏弄的语句支支吾吾落荒而逃之后,就一直在家中处于寝室难安的状态。
她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真的喜欢她,于是正儿八经的倾吐心意吗,说实话,白秋月自己都不太相信有这种可能性。
相反,更多的她认为是李景翊一时兴起戏弄自己而已,好让自己真的信以为真。
所以她一直没想好到底怎么应答,半天没说出来什么,还好这个时候长宁及时出现拯救了她。
在陪长宁顺道回府的路上,她在马车上几乎将此事全都和盘托出,迫切希望长宁郡主能够为她条分缕析的思量思量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结果长宁只是不动声色的撂下一句话,“他喜欢你。”
白秋月对此还是深表怀疑,且不说郡主殿下从小在太后那庄严肃穆的宫里长大,很有可能把一两句玩笑就认成是真心相付。而且郡主自己和傅家那位大公子还处于一种不清不楚的状态呢,或许她不应该向郡主求助的。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出去练兵的阿七。
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本来就是要见一见他的,顺便可以把这妆噩耗说给他听,阿七那么聪明有主见的人想必会把整件事情都看得很清楚吧。
白秋月尽管忧心忡忡,但是见到阿七还是十分高兴,露出笑意,道:“你自己跑出来不回家,那我只能亲自来找你了。”
阿七有些内疚道:“我这么做,小姐不会怪我吧。”
白秋月摇了摇头,她知道其实阿七一直都很想出去闯荡,如今他也算遂了心愿,自己又怎么会怪他。
二人本就从小一起长大,十分亲厚,情分不是旁人所能比,如今又久别乍见,一时倒有说不尽的话,阿七也一改平日里沉默不语的样子,主动说起自己这些日子在兵营里的历练。
白秋月听他说起这些,以己度人的想了一想,不由得觉得阿七十分辛苦,又看到他一身灰尘的衣裳,便猜想他刚刚肯定是才放下手中的杂务。
白秋月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拿过他的手一看,果然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尽管建功立业总要经过一番艰难困苦,忍常人所不能忍,为常人所不能为,可是她知道是一回事,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白秋月废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了劝阿七回府的想法,她又想到自己来这里还有件要事没有亲自告诉他,这下子才是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