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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见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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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玩”字耐人寻味,我想起烨说的那句话,觉得竟然烨能看出来,那么自然也瞒不过沈轩程。

我不卑不亢:“既然你觉得有所顾忌,那为什么保我?”

“从你被媒体公开身份的那一刻起,你的行为就代表了家族的行为,你的名誉影响着家族的名誉。”他一字一顿地说,“玉不琢不成器,我希望物尽其用。”

我咬牙道:“你们只当人人都是器物,没有思想。”

“啧,别这个表情,笑笑嘛。”沈轩程真真是喜怒无常,他松开手,忽而笑着帮我撸顺了头发,岔开了话,“风水轮流转,当年你妈舍命救谭维,如今你又冒险救魏楮堂,是姓魏一家欠你们母子俩的。”

“什么?”

沈轩程看我不知情,言简意赅地说:“你妈当年南下,还在场馆当拳击教练,在道上碰见被劫匪缠上的谭维,她出手帮了一把。谁知劫匪带刀,还是夜里,暗箭难防,她的脖子被划了一大刀,差点没命。”

“谭维为了报答,安排她进娱乐公司,当了模特,资源不断。”

他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了,但我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他和我妈结婚了。

他话锋一转,“我们好歹也父子一场,我不是要劝你什么,你怎么玩我不会管,我也不会告诉你妈。”

沈轩程抽了口烟,烟雾喷吐在我脸上,又在棋盘上搁了一棋。

“我就只是提醒一下你——见好就收。”

沈轩程似乎也没打算等到我的回应,他叹了声气,含着笑意,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说了句本地话,“我嘅乖崽啊。”

他起身,转到了玻璃移门面前。

我打量着那盘棋。一局毕了,黑子势劣,满盘皆输。

我重复他的话:“见好就收。”

“你当年也是见好就收,然后在那个雨天,把许琦素赶了出来吗?”

果然,他愣在了原地。

他手上的烟快要燃尽,他似乎想条件反射地抬手抽口烟,可到头来,才发现无烟可抽,他再次无所适从地放下了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说:“她是个意外。”

我一时觉得他说的不仅仅是“意外”,还有“例外”之意。

他侧过头,我能看见他一只历经风霜的却依旧锋利的眼,而他的深灰的眼瞳似乎变得愈发暗沉。

“你也是。”

***

晚时,沈轩程没走,似乎有意留下来用晚饭。

我揣着打算,在饭桌上淡声说:“等高考完,我会跟我妈搬走。”

他没表现出意外,“搬去哪?你们之前住的那里那片区?”

“忘了说,我派人举报了那里的房东,说她管理不当,违章加建房屋,疑似危房,未认真鉴定人员信息就让外来人员入住,成为流窜犯的聚集地……类似的罪名还有很多,但光是这些就足够让承租人被强制迁走了。”

“你……”

“但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不是吗?”

我忿忿然,却无话可说。

“等高考完,我会填报外省的学校。”我说,“你刚刚说会保我,但再厉害的地头蛇出了自己的地盘,也只不过是成虫一条。要是我走的够远,那些人也威胁不了我。”

“难说。”

我蹙眉,不知是不是他危言耸听,“那人到底是谁?”

“知道这么多对你没好处。”他转移话题,“能出去自然很好,你要想出国,我也可以替你安排。”

“但你妈不可能跟你走,你还有个法律上的妹妹——那个叫方渐曈的孩子,她还要在这求学。”沈轩程说,“据我所知,你妹妹的户口已经迁过来了,要是读省外的高中,需要满足很多条件,而且需要办理很多繁杂的手续,并且根据不同省份的情况,随迁子女分数门槛会高出本地考生不少,她的压力会增大。”

“据我了解,她的成绩还算不错,她一流的分数,但考外地的高中,没准只能上当地二、三流的学校。”

“我很好奇,你人看着冷面冷心,那会委屈她,来成全自己吗?”

从前我认为自己能随意地脱身而去,能斩断所有我不想要的纠葛,所以我有恃无恐,我无所顾忌。但现在,我却深落网中,如瓮中之鳖,如釜底游鱼。

这哪是大观园,这简直是狮子口、虎狼穴、刀下砧、海中网。

我坚定地说:“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我总会离开的。”

他笑得十分坦然:“但你现在还在这啊。”

我觉得我跟沈轩程的谈话永远不可能以愉快收尾,于是及时止损,住了嘴。

待上饭后甜点时,他用餐巾角拭着嘴角,开口了:“我知道你不想欠着我,但你要知道,人不可能一生都不负债的。”

我咽下口中物,默了半秒,“那起码也要欠得少一点,免得有朝一日债主腆着脸上门讨。”

“你不用总这么提防着我。”沈轩程说,“我们不是在博弈。”

“当然不是。棋逢对手,需要平等,但从你把我当饵开始,我们的地位就注定不平等。”

他用看小孩子闹腾的眼神看我,笑道:“你要是还这么耿耿于怀,那么我可以酌情给你加砝码,让天平秤保持一个对称的平衡。”

我戳着那盏炙烤冰淇淋,正话反说:“人类喜欢对称、规律和整洁,从审美上,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他挑眉,语气含着不耐,“连沈喻景都没这待遇。”

我知道他突然提沈喻景,是在提醒我,他是我的长辈,是我血缘上的父亲,是把握着权利的权威。

我于是说:“我们的文化强调尊卑有序,强调礼义孝悌。但从人格和法律上,我们可以暂时抛开国人捧在手心的‘人情’,多关注一些‘事理’。我和你的血脉联系无法否认,但从医生切断脐带的那一刻起,独立的我便形成了;在你我分别的十年,乃至我在这栋房子见不到你的岁月里,独立的我长成了。”

他不置可否,姿态从容:“但哪怕是平等的博弈,今天的一盘棋,你还是输了。”

事实如此,无论是在棋盘上,还是在别的什么上。成败既定,对此我无话可说。

“但我不可能一直输。”

他没回应我的话,而是摁了摆在餐桌上的电子铃,一直站在门口周管家闻声进来了,沈轩程对他说:“以后饭后别准备雪糕,一冷一热,小孩子吃了容易闹肚子。”

他笑了,一副堪称纵容的表情。

“还容易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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