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不了所有人。
我停在他的身侧,怔愣了一瞬,继而默声离开了。
上楼回房之后,我躺下睡了一小会儿,但睡得很浅,也并不安稳,我能切实感知到周围的一切,我都不用知道能不能称之为“睡着”。我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回放着夜里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很混乱,但又很具体。
仅是四小时后,脑海里播放的画面停了,我醒来了。
画面停留在魏楮堂满脸流血的那一刻。
我思绪昏乱,我赶紧找孟晚平要了今天的课堂内容与作业,希望用源源不绝的知识输入来阻挡我脑海里的画面输出。
晚饭之前,我把今天一天的课程补了回来,枯燥的知识稳定了我的思绪。
沈喻景上完课回家,在餐厅看见我,竟满脸惊讶。
“哥哥,没想到你竟然会偷懒翘课。”
他跟逮到我的小辫子似的,趾高气昂。我晚上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他丝毫不知,我也不会跟他说。
“特殊情况,休息一天。”
“是因为手伤?”他说,“今早我就看见了,但看你用餐具用得利索,还以为没什么大事。”
我看着手腕上的纱布,索性顺水推舟,“嗯,浴室里的镜子柜边角太锋利,不小心划到了。”
“那有空叫周叔派人处理下。”
“嗯。”
我看向站在厨房门边的周管家,他惯会看人眼色行事,没揭穿我,只是颔首说一定。
饭后,我去了市医院一趟。意料之外的是,魏楮堂的主治医生认得我,说病人身体素质强,情况稳定了很多,但他从手术后到现在一直没醒,所以只准我探视半小时。
我在跟医生交流的时候,对面长廊里走来了一个让我觉得眼熟的人,这人穿着花衬衫,下面配条西服短裤,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哟,这么巧。”
医生见状,笑着走了,走前还三番嘱咐我探望时长别太久。
我点头应了,而后看着眼前人,喊了声“瞬哥”。
不是我逢人就叫“哥”的,而是我再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称呼。
张瞬点头应“好”,似乎对这个称呼很受用,继而直奔主题:“你魏哥怎么样了?”
“情况稳定,但人还没醒。”我拧开病房门,“你要一起进去吗?”
“不了,我不是家属,小护士见了准赶我走。”他说,“而且我就是来看看,看他还有一口气就行了。”
瞧这吊儿郎当的语气,他的话翻译一下,就是“我就是来看看他死没死”。但一听,就知道这是有过硬的交情才能说出来的话。
我点头,遂进去了。
我背对着门口坐下,除了仪器运行声,房间里静到连呼吸都可闻。
我没什么过分煽情的话要说,也说不出那种抒情论调,我只是很静默地坐在一旁,看着他。
他的脸色变得憔悴苍白,又稀碎的发丝挡在了眼角,愁眉微蹙,多了点郁色,还真真应了烨的那一句“病美人”的谶言。
我帮忙理了理他的发,抚平了他蹙起的眉头,手指轻触到他的皮肤,很凉,真像毫无血肉与温度的大理石雕塑。
我的手机里设着倒计时,就这么坐了二十多分钟,待最后倒数到几分钟的时候,我抑制不住地开口了。
“魏楮堂,你要还不醒,我就不要叫你哥了。”
这是一句很没理的话,近乎于娇嗔、耍赖皮。
可老天却也偏爱会撒泼打滚的小孩儿。
“反了天了……”
我闻言愣了,以为是魏楮堂在说睡语,谁知床上的魏楮堂忽地睁开眼,短声咳喘了起来。
“哥——”
我喜不自禁,忙去按铃,一不小心连摁了好几下。等了一小会儿,见医生护士来了,便起身给他们让位。
医生诊断完,借我一步说话,实则是交代注意事项,比如病人先不能喝水吃东西之类的,我都一一记下。
医生走了,护士们还在里面换药调仪器,我没去碍手碍脚,只在门外等着。
门外的张瞬还没走,我瞄见了他在玩斗地主,见我来了便把眼睛盯在我脸上,让我一脸莫名。
他关掉手机,笑说:“沈吟招。我觉得你不仅招财,还招福。听说魏老爷子下午在病房外等了好几个小时,他都没醒,你刚来半小时他就醒了。”
我也不住地笑:“对他说了句小气的话,可能真把他给气醒了。”
他可能没料到是如此,面露讶然之色。
护士都退出来了,也跟医生一样嘱咐了我几句,我连连应了,又进了病房。
“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水……”
“医生说醒了最好不要第一时间喝水,要再观察一下。”
我看着着他微微干裂的嘴唇,“我去拿根棉签,蘸水给你润一下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