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开口：“周管家，我想去书房拿本书。”

“啊，书房在这边，我带您去吧。”

“魏总。”

太久没见，我不由自主地殷切地看向他，一时间忘了我们之间的微小的芥蒂，我笑道：“‘君子以文会友’。要来选本书吗？”

他立马笑说：“好啊。”

我一直知道这里有间书房，好像它从我诞生于世起就存在于我的记忆里，但我似乎从来没去过。书房的书很多，在一堆杂乱无序的书里，我一下有点选择困难，看花了眼，魏楮堂却很利落，像是早有目标一样，拿了本《麦田里的守望者》。

我没看过这本，于是问他主要内容是什么。

“讲的是一个有理想的十六岁少年，想做个麦田守望者，看护儿童，想离家出走，远离尘嚣，去过田园般的纯朴生活。但在现实生活中，他的理想幻灭了。”魏楮堂顿了顿说，“文章的结尾是，他到回家后生了场大病，又被送进了一家精神疗养院里。”

“听起来是个不大好的结局。”

“可能吧。”

我一边装作挑书，一边小心睇着门口的周管家，一边借谈论书本的由头凑在魏楮堂身旁，小声问他怎么有空来。

他装做翻书，书页翻动声哗哗地响，头也不抬地说：“刚出差回来，哪知道我跟素姐一个不留神，他们就把你给带走了。”

“我替素姐来看看你，因为某些原因，她要避嫌，不好直接来。”

我点点头：“我知道。”

我能理解，因为许琦素可能也不大想回到这栋房子里。

“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我不答反问：“我妈有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吗？”

魏楮堂像是没料到我的答非所问，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我也知道这是在为难他。我点点头，没说话了。

他意有所指地说：“这里的人太多了，太吵了，你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我往后面看了一眼，明明背后只有管家一个人，但平日里的十几双眼睛盯着我的感觉似乎又浮现在我的背后，我如芒在背。

“确实，这里很吵。”

我莫名跟小孩子一样，跟他絮絮叨叨地抱怨：“还有这里的管家，跟以前教人礼仪、念诵经文的教书先生一样，说的话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一股朽木味。”

他会心一笑：“那他不应该穿西装，应该穿长袖长衫。”

我莞尔。

“你以前有被这么教过吗？”

“嗯，以前教我的管家是个照顾过我爷爷的老头，身上常备着一把戒尺，平日里用来丈量餐具间该摆放的距离，上课时用来打我。”

“……那看来周管家也真是没脾气。”

魏楮堂笑，“你这么乖，没人舍得打。”

我瞄了他一眼，撇撇嘴，直说他肉麻。

魏楮堂第二次来的时候，果真拿着那本本书来，说是来还书的。周管家有礼地笑着，说让家里的用人去取就好了，何必劳烦，还亲自来。

“亲自来，显得有诚意些。”

我对暗号似的跟他说：“魏总，这次来要挑什么书？”

“先去看看吧。”

我一进去，发现书房的书空了很多，我记得中间的书柜有很多关于财经、金融的书籍，而现在全部清空了，空荡荡的书架放上了一堆脆弱而无用的玉器和陶瓷。

魏楮堂一时蹙眉说：“这个书房，是被清理过吗？”

何止是清理，就差没被清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