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清沉吟:“现在蓝田县换了一个县令,父亲会去信让新上任的县令继续查蓝田县梅大娘和张县尉之死。希望他们两人的案子和我们如今查的案子无干系。”
傅宁珞惊讶,“为何?”
如果有联系,岂不是更好?案子线索越多,越容易破案。
傅文清叹气:“你不知道。那冯何帆早已不只是一个兵曹参军了。他如今已经成了金吾卫的将军。韦涧素和松泉带人去他府上时,他已经上吊自尽,小池子验尸,确系自己上吊。”
“但我们抢救回来一部分被烧毁的娇女楼的账册,加上老鸨的证词,可以证明这些年她们笼络的富商官吏不在少数,包括以权谋私,买卖官位,所赚大约一百万两。”
“除去楼里开销,黑衣死士支走大约七成所得,但我们在冯何帆家中只找到十万两,还有大约六十余万两下落不明。”
六十余万两...
傅宁珞想象了一下六十余万两有多少,得用多少辆马车才能装下。
那可能很壮观。
可惜现在银子下落不明,她无缘开开眼界。
不过这么多银子,她忽然明白了父亲的担忧。蓝田县查张青云时,也有大笔银子不翼而飞。
傅宁珞:“这么大一笔银子,冯何帆想拿去做什么?”
傅文清摇头:“冯何帆家里人对他做下的一切都毫不知情,也不曾见过这么多银子。不过他们家对他做的其他一些违法犯纪的事倒是知道。”
“冯家管家交待,他见过自家主人和黑衣死士见面,但二人都是关起门说话,他在外面把风。至于两人商量什么,他不得而知。”
“不过据韦涧素说,那黑衣死士可能不是冯何帆的人。”
傅宁珞诧异,“冯何帆还有同伙?或者还有操控者?”
傅文清点头。
韦涧素出自名门世家,对死士十分了解,死士都是从小培养,死的那个黑衣人大约三十岁,冯何帆十年前还只是一介毫无背景的兵曹参军,没能力培养死士,十年后培养,死士的年龄应该在二十岁以下。
“老鸨说,她七八年前就听候死士差遣,如果是冯何帆的死士,那也才培养两三年,不可能把这样的大事交给他。”
傅宁珞感慨:“名门子弟对这些就是了如指掌。”
傅文清深以为然,他当官十几年了,还没能力培养一个死士呢,归根究底,还是底子太浅。
傅宁珞想起一事:“爹,你昨日怎么忽然被叫进宫中?若非如此,女儿也不必受这罪。”
提起此事,傅文清脸色便浮起怒火。
“说来也怪源家那姑娘,昨日她跑到衙门和我们放肆后,便想跑回家和自己祖父告状,让其祖父参我们一本。”
“爹没拦着她便是知道源老大人不会听信她的话,楚芸丢失,为父难逃干系,但归根究底,还是源宗裕和她们两个姑娘瞒着上官私自行事,若是参本,源老大人头一个参自己孙子。”
“故而,源老大人不禁不会听他孙女,还会把她看管起来,隐瞒消息。”
“谁知这姑娘着实气人,中途碰见礼部侍郎黄家的小姑娘,就倒豆子一般把楚芸丢失的事都说了。”
“那黄姑娘回府后,自然把消息传了出去。于是有些眼红父亲位置的人便出手了,当即把父亲告去了圣上面前,韦涧素和源宗裕也不知是受我牵连还是本就有人想针对他们,一并被带去了皇宫。”
说着,傅文清又心有余悸:“幸亏韦理正是个有远见的,让自己的小厮找了源老大人和楚姑娘母亲帮忙替为父求情,为父才能安然无恙从宫内出来。”
“可到底耽搁了不少时间,从皇宫出来时,为父看到了白原,才知你丢了。京城城门已关闭,为父虽是京兆尹,可以命令卫兵们开城门,但私自开城门是重罪,为父只好让韦理正他们先点兵,我去找圣上要旨意。”
说着,傅文清满脸疼惜地轻轻抚了抚差点丧命的女儿的头顶,“这次多亏了二郎和松泉,还有小池子,若非他们,爹就见不着你了。”
傅宁珞这才想起自己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真来京城了。
“他们如何得知我出事的?”
傅文清:“二郎兄弟俩进府后,听小池子说你回府了,但却不见你人影,便去你院子找你,这才发现你失踪了。”
“这次小池子立了大功,是他的骨香粉帮助二郎他们找到了你。”
傅宁珞关心的却不是这个。
“爹,陆二和松泉大哥怎么出的城门?他们会不会下大狱?”
既然陆二他们是在府中发现她失踪的,以当时她被带出城的时辰来算,城门应当也已经关闭。
傅宁珞很担心二人受罚。
傅文清隔着被褥,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腿,“放心吧,他们两个装了一整日的重伤,又立了功,且找了借口说打架时不慎摔下去的。陆二非朝廷官员,圣上网开一面,只是罚他二十大板子,禁足五日,抄写庆律。松泉被罚了二十大板子和半年的俸禄。”
“看在他们受伤的份上,明日行刑,下衙前,爹嘱咐过那些打板子的人,明日打轻一些,看着严重,不要伤到筋骨。”
唉——
两个都要被打板子,还一个没了半年俸禄,一个禁足抄写庆律。
无论如何,两人无事就好。
这时,房门被敲响,许涟端着一碗粥进来,“姑娘,先吃点东西吧。”
傅宁珞闻到肉香,口涎快速分泌,伸长脖子看,“是不是瘦肉粥?”
许涟笑着道:“还放了青菜,一点姜丝,您最喜欢吃的。”
“快快快,我快饿死了。”
傅宁珞正准备接过碗,就见傅文清主动接过碗,还把瘦肉粥喂到了她嘴边。
傅宁珞瞄了一眼父亲脸上的神情,试探吃了粥。
吃完她忍不住嘀咕,“爹,您转性了?怎么对女儿这般好了?”
“昨晚二郎给爹出了个主意,让爹别去早朝。”傅文清提起这事还很诧异。
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实在不像是个能出昨晚那样好主意的人。
但事实是,就是陆二出了个好主意。
傅家只有一个儿子,傅宁珞习惯父亲偶尔心情不错时会直接称呼陆二——二郎。
“他让您别去上朝?为何?”
“昨晚爹带你回来时,动静闹得有点大,后来韦理正他们又带着人挖出来不少尸骨,今日一早,大街小巷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许涟下去了,屋子里只有他们父女俩,傅文清便没顾忌地直言。
“早上爹请假说需要照顾伤重垂危的你,还要审案,就没去上朝,后来才得知,赵御史几个御史台的大人参奏了那几位昨日状告爹的官员,陛下罚那几位大臣回家闭门思过。”
“知道你需要养伤,圣上便免除了你的处罚,还赏赐了一些药材补品给你。”
“真哒?!”听到不用再吃馒头了,傅宁珞高兴地不能自已,囫囵咽下一口粥,仰天大笑三声,“老爹啊,你总算做了件大好事,我终于不用吃馒头了。”
傅文清戏谑道:“看来二郎出主意的事确实与你无关。”他原本以为是女儿出的主意,只是通过陆二之口转告给他。但女儿此样分明也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