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蒸螃蟹,红烧蹄膀,烤全羊,炙烤鹿肉…傅宁珞流着口水醒来,发现已身处自己的闺房。
屋内点着灯,也不知是快天亮了还是天黑了,父亲靠坐在床头,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爹…”
傅文清睡得正香,但梦里都是女儿身死的噩梦。
听到女儿喊声,瞬间从光怪陆离的噩梦中清醒。
对上女儿睁开的杏眸,差点喜极而泣。
“珞儿啊,你终于醒了,你都昏睡一天了,大夫说你受伤太重,需要卧床静休数日才能痊愈。”
昏睡一日了?傅宁珞还以为自己只睡了一两个时辰。
“爹,案子怎么样了?”被师兄救下后,她其实没完全昏睡过去。
被两个潜入家中的贼子劫掠出京城时,她被绑在马车暗格中时,隐约听到了小伙伴陆二的声音,当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在娇女楼密室中,被师兄救下后,她迷迷糊糊中又听到了小伙伴陆二的声音。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产生了错觉。
傅文清扶着她坐起来,又拿了披风给她披上,最后端来热水,让她喝水润喉。
小时候父女俩去外地当县令时,他都是亲自照顾小女儿,但后来一家人团圆,他便再没有亲自照顾过小女儿了。
这种感觉陌生中又透着熟悉。
做完这些,他才回答女儿的问题。
昨晚傅宁珞晕过去后,傅文清把她带回城,让大夫看过无性命之忧后才去忙那些公务。
连夜审问那些从娇女楼带回来的人,案子大概审问清楚了。
“这件事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大庆朝建立一百多年,当今圣上五年前继位,是第六任皇帝。
先帝庆宗帝十一年前继位,再往前,便是显中宗。
“父亲没跟你说过,但你应当也有所耳闻。”
傅宁珞认真聆听。
“显中宗继位前,过得十分艰辛,但还有一些勇烈。可继位后,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不过一年便显出庸碌无为。”
“因此,让当时的薛皇后和显中宗最受宠爱的女儿文乐公主势力日益庞大,起了不该有的野心。”
傅宁珞对文乐公主知之不多,但也算如雷贯耳,因为这是一个敢理直气壮让自己的父皇立她为皇太女的极为肆意的公主。
据说文乐公主出身于显中宗微末时期,当时显中宗正是不得志的时候,幼女出身,那柔弱的样子让彼时郁郁不得志的显中宗很是怜爱疼惜。于是,从文乐公主出生,便享尽了父母的溺爱。
到显中宗起复登基,文乐公主一跃成为最尊贵受宠的公主。
她生来娇惯,天性肆意,全然不把自己的同胞兄弟姐妹放在眼里,尤其是对彼时的太子,和当今天子的父亲先帝,都视为自己的劲敌。她的野心全然没有隐瞒,仗着显中宗的宠爱,在朝中大肆安排自己的亲信,排除异党,想要当皇帝。
大庆朝皇权争夺素来激烈,你死我活。
先帝软弱,但有一个厉害的儿子和几个得力的姐妹,于是文乐公主最终输给了先帝。
先帝继位前,这位最受皇帝宠爱的公主和她的夫君一起死在了兵变中,被彼时还只是皇孙的当今围杀而死。
傅文清:“这娇女楼便是当时文乐公主的第二任丈夫肖仁秀建造的,那里的女子都是肖仁秀强抢来的民女,用来满足自己□□和笼络人心的。”
“文乐公主夫妻死后,肖仁秀的手下揭露了这座娇女楼,当时的兵曹参军冯何帆带人查抄此楼。”
“案卷记录,冯何帆禀报楼中人畏罪潜逃,他绞杀了十余人,有人头为证,而那楼则在清剿中不慎被楼里的人烧毁。”
“但为父审问魅姬和娇娥才得知,当时魅姬和娇娥为求自保,诱惑了冯何帆。”
“冯何帆贪图二女的美色,也贪图楼中的财宝,于是用好处收买了当时和他一起去的手下。再用楼里的一些护卫、下人尸体交差。”
傅宁珞:“他一个兵曹参军竟然有这么大胆子?”
傅文清叹气:“要怪就怪当时朝廷混乱,当今刚斩杀叛党,先帝忙着继位,大赦天下,让许多人钻了空子。”
“这冯何帆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贪财好色,欺上瞒下。只是因为在平乱中立过一些功,才坐上了兵曹参军的位置。”
傅文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起身倒了杯水润了润喉,才继续讲诉。
“冯何帆瞒下娇女楼后,让娇女楼继续经营暗娼行当…”
当时薛皇后一党受到牵连,娇女楼的客人死的死,抓的抓,逃的逃,分崩离析,冯何帆不敢让那些旧客发现娇女楼还存在,因此娇女楼接待的客人都是一些下官商贾。
但没多久,娇女楼忽然起了大变化,来了一个新老鸨,还有一大群护卫、壮丁和丫鬟。
渐渐的,整座楼又复到了文乐公主还在时的盛况。
“之后又过了几年,大概是四、五年前吧,黑衣死士将红儿送到了魅姬她们身边,开始拐带少女,进行那些邪术。”
“红儿自称是什么大师的弟子,但那大师魅姬她们从未见过,只有红儿和那黑衣死士知道。红儿懂得炼丹和一些邪术,那个密室道场就是她住持建造的。”
“魅姬和娇娥受她所蛊惑,从五年前开始用少女鲜血炼丹,去年红儿又提供了一个七星采阴术,说可以永葆青春,改命长生,所以她们才抓那么多少女祭祀。”
傅宁珞在密室时就发现魅姬她们痴信那些邪术,红儿的地位更是特殊,但没想到这红儿才是邪术的操控者,早知就别那么快杀死她了。
“那她们为何会抓我?”这是傅宁珞自被抓以后就百思不得其解的,其一,这些人怎么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其二,她们为何敢对她下手?
傅文清道:“魅姬说,原本她们想抓的是吴姑娘,但王婆子出事的消息传到了她们耳朵里,而且抓‘周姑娘’时,衙门反应速度太快了,她们猜到我们已经快查到她们了,这时,红儿说你也符合条件,而且是极为罕见的改命之人,用你作阵眼最为合适。”
“魅姬她们原本还很犹豫,毕竟你身份不一般,但红儿说,抓到你完成法术就离开,这样谁也抓不住她们,她们才同意。”
傅宁珞想知道的是:“红儿如何知道女儿的生辰八字?”
傅文清目光了然看了她一眼,“爹知道你怀疑你娘,但不是她。”
“你娘还没来得及接触媒婆、算命先生这类人,更不认识王媒婆她们,所以不是她。”
傅宁珞尴尬一笑,她的生辰八字只有家里几个少数人知道,傅宁舒不可能替她算八字,下人们更不可能乱说,只有她母亲。
她母亲一直想把她早日嫁出去,而且尤为迷信,随便碰到一个大师可能都会算命,泄露出去很正常,可既然不是母亲,也不是家里人,还能有谁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总不能是红儿让人去咱们老家打听了吧?这一来一回也赶不上啊。”
傅文清也不清楚,“红儿确实古怪,她不仅知道你的生辰八字,还对你颇为不同,魅姬说,祭祀的少女原本都会死,但红儿只打算要你的血,没打算让你死。而且,王媒婆被救醒后说,你的生辰八字她根本不知,所以你的消息不是她传递给红儿的。”
傅宁珞这下惊讶了,当时那个黑衣死士闯进来,说要把她单独带走,她以为是要拿她作人质,但现在想来,他们拿她可能是还另有用处?
傅文清:“据魅姬、娇娥和老鸨交待,红儿只管邪术,只听令那个黑衣死士的命令,其余楼里的事红儿不管,至于红儿是何来历,其余人都从未听她提起。”
“黑衣死士是冯何帆的死士?”傅宁珞觉得匪夷所思,“一切都是他操控的?”
一个兵曹参军敢做这些?
“对了爹,”傅宁珞想起自己被劫走时候的一件事,“我被人劫走时,听到那两个黑衣人说:蓝田县的梅大娘和张县尉都是栽在我手里,这些人是否和那二人又何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