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明月升空,长安城内开始宵禁,傅府却热闹起来。
陆大两兄弟进了傅府,受到了傅夫人郑氏和傅宁恪几个小辈的接待,一番寒暄后,陆大送上给傅家的礼物。
“傅叔和傅婶走得匆忙,我娘他们没来得及好好送行,再者前几日元宵节,我娘和徐州的几位太太给准备了节礼,托我们一并送来。”
“本想着元宵节能抵达京城,但路上耽搁了,还望婶婶莫怪。”
傅家在场的几个主子都收到了一个小匣子,接着又看到仆人抬上来两个大箱子,郑氏笑容真诚了些许。
“不碍事。夫君这两日忙公务宿在衙门里,今日都还未归,两位贤侄暂且住下,等明日府中再给两位贤侄接风洗尘。”
旁边的陆二懒于人情寒暄,坐了许久不见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前来,便等不及问:“婶子,傅三呢?”
傅宁珞行三,自小与她熟络的人便习惯了喊她傅三。
郑氏面带笑意的脸色淡了许多。
这两日傅宁珞都未归家,宿在衙门内,郑氏早已不满,下首的杨氏见状,生怕婆婆说出不好听的话惹得那不着调的陆二郎顶撞。
须知此人与傅宁珞自小便要好,傅宁珞儿时头一回穿小郎君的衣袍,便是穿陆二的,两人亲如自家兄妹,比傅家其他人感情更亲近。以往因为郑氏教训傅宁珞,陆二没少直白呛声,便是他父母来了,也管不了他。
怕刚见面,面上便闹得不好看,杨氏忙道:“听公爹说,最近衙门似乎在办什么案子,珞儿妹妹去衙门帮忙了,两日都不曾回来。”
郑氏提到那个不受管教的女儿便心情不佳,也无心应付两个和小女儿交情甚笃的两个陆家小辈。
“恪儿,你和杨氏带陆家贤侄们先下去安置吧。”
等几人离开,只剩下母女俩,闹了两日脾气不吃饭的傅宁舒便依偎到母亲身边。
“娘,陆二怎么也来了?”
郑氏拍拍她的手,“陆二是陪他哥哥读书来的,这与我们无关。你父亲和陆家夫妻交好,不会同意让他们俩出去住的。陆家夫妻会做人,以他们家的家境,也不会在我们府上白吃白住。”
傅宁舒靠在母亲怀里,纤细手指绞着手帕,心头不快道:“我不喜欢那个陆二,他从小和傅宁珞要好。以前我去他家,他敢把我关在外面不让我进他家的花房,非要等傅宁珞摘了花他才允许我进去摘。”
陆家是土财主,无权势,但家财万贯。
傅家以前官位不高,家资薄弱,郑氏便让女儿和陆家交好。
陆家夫妻会做人,陆大郎也是个懂事孩子,只有陆二这小少年目无尊长,霸道地只肯和傅宁珞交好。
奈何陆家夫妻极宠孩子,情愿自己赔礼道歉,也不会强压着陆二那孩子低头认错。
所以导致那孩子越发无法无天,不尊长辈。郑氏也不喜欢陆二。
不过——她打开陆家给她单独准备的礼物,匣子里躺着一支黄灿灿的步摇。
傅宁舒也忙打开陆大郎给自己的匣子,里面是一支品质极好的翡翠簪。
母女俩心情霎时大好。
傅家不清贫,但绝对称不上富贵。
这两支首饰,少说也需二三十两才能买下。
以傅文清每月一二十两的俸禄,两三年才舍得拿出些钱给她们买这样昂贵的首饰。
看在陆家大方的份上,郑氏和傅宁舒勉强容忍陆二的无礼了。
陆二和长兄陆大一起提着包袱在傅宁恪夫妻的带领下走到前院,杨氏一边带路一边介绍,“此前我等也不知陆二弟弟会来,珞儿妹妹只说陆远弟弟会来京城考国子监。父亲让我和母亲安排房间。”
“原本父亲说安排到后院东厢房,和妹夫毗邻而居。”
“但珞儿妹妹说要请陆远弟弟帮忙看着小池子,住在小池子院子里对面的屋子最为合适。”
“眼下珞儿妹妹不在家,陆二弟弟素来与她最要好,你的屋子她可能会亲自定。故今晚只得委屈两位弟弟,暂住一屋了。”
陆大不介意和弟弟住一间屋子,还能方便自己看着总是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陆二对住所要求不高,他不乐意住在内院和一群讨厌人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对傅宁珞安排他们住在前院甚为满意。
“房间内有塌吗?我和我哥哥一人睡床,一人睡塌即可。”
杨氏:“小池子屋内还有一张塌,我去问问他,让人先把他那张没用的塌搬到陆远弟弟房间,如此可好?”
陆二便立马道:“不用搬了,我和小池子那小子住一屋,督促他习武。”
能不跟哥哥住,不用被管着,陆二神清气爽。
作为长媳,杨氏对家里的主子下人情况了如指掌,和郑氏对傅宁珞有隔阂不同,她对小姑子并无芥蒂。
只不过对小姑子的徒弟是个仵作略有些介意,但自从知道自己小姑子也会验尸后,她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小姑子这个徒弟,一心当仵作,不爱念书,也怕习武。让他每日被盯着习武。杨氏都能想象到那孩子得多苦。
到了傅宁珞院子隔壁的东厢房,进去院子静悄悄的,未点灯蜡。
“这小子这么早就睡了?”陆二惊讶道。
眼下可未到一更天,这小子回家都不念书?
杨氏:“他可能还未回。”
陆二:“这么晚还未归?京城不是宵禁严苛?”
一直没说话只带路的傅宁恪忽然嘲笑道:“京城宵禁禁坊间同行,坊内却是无碍。”
杨氏扯了扯自己丈夫的袖子,同陆二两兄弟解释,她对家里的事最了如指掌。
“小池子来京后,和附近的一个叫小虎子的孩子相处的极好。两人上一个私塾,每日同进同出,一起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眼下可能还在小虎子家玩耍。”
“陆远弟弟,这是你的房间,你看看可还满意?”
杨氏周到贴体,陆大哪有不满意的,郑重向夫妻俩道谢。
小池子的房间杨氏不方便进去,便让自己夫君领着陆二进去。
陆二和傅宁恪也不和,谢绝了他的带领,自己拎着包袱进了对面的屋子。
二人洗漱完毕,坐在陆大房间的外间一起用饭。陆二边吃边道:“你不是说傅叔不让送贵重礼物,你还给郑氏他们准备那些礼物?”
陆大平心静气:“所以是私下送的。你别在傅叔面前说漏了嘴。”
“虚伪。自己能送,不让我们送。”陆二耻笑,还是耿耿于怀错过了那串南海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