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珞:“我听王家对门的张氏说,王媒婆出门王姑娘经常跟着,且关心王媒婆的情况,我猜想她是否发现了什么?”
傅文清:“我听王家父子交待,王媒婆做成第一桩好亲事时,王姑娘就对两人说有些奇怪。据说王媒婆认识那主簿只是意外,在食肆买吃食时听那主簿说起自己幼子的亲事叹息,她听了一耳朵那主簿与同桌人说的要求,就帮人留意上了。”
“而认识女方母亲就更随意了,女方母亲在街上买荷包,被同样在摊贩那里买荷包的王媒婆听到女方母亲和丫鬟说起自家女儿的亲事,两厢竟然对上了。于是她装作不经意和那女方母亲透露出主簿的信息。”
“一来二去,这门亲事就说成了。顺利地像上天安排好了的。”
傅宁珞讽刺道:“老天爷可真是有闲情逸致,给安排那么多弯弯道道。”
傅文清轻咳一声,“王姑娘虽然不曾怀疑这件事可能是谋算好的,但在王家父子都夸赞王媒婆聪明时,她却觉得王媒婆不似以往表现出的那副好人样。而是十分懂得盘算人家。”
“她再次感到王媒婆的古怪,于是开始陪着王媒婆出门,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我推测可能便是因为王姑娘盯得紧,碍了她的事,王媒婆就把人弄得远远的了。”
傅宁珞和韦涧素听罢,齐齐感慨一声。
傅宁珞:“我听说那王姑娘原本不想嫁外地的人,担心日后不能回娘家看看。可那男子心机了得,出手阔绰,又时常去王家走动,王姑娘抵抗不了,才同意的。”
“不只是如此。”傅文清怒容道:“王家父子虽然没言明,但为父看得出来,他们一是因为那男子确实表现很不错,二是因为他们贪图那彩礼钱。’
“那男子私底下又给了王家父子二十两,还置办了两身好衣裳,只是怕王姑娘知晓,父子俩瞒着她。”
傅文清冷冷道:“若是让王姑娘知晓这些,以她的警惕心,定然会疑心此人所图不轨,可王家的人瞒着她。又都在她耳边劝说。”
“那王婆子确实是个心机深沉的,她不明着逼王姑娘答应,但却一直在王家父子耳边一感慨这门亲事的好,二伤心自己一心替王姑娘考虑,王姑娘非但不领情,还总是不把她当一家人看。”
“王家父子虽然待王姑娘有些真心,可一来二去,也觉得王姑娘不懂事。”
“王家父子被蒙了心,迷了眼,认定那是个良人,王家小郎在中间牵线搭桥,把她姐姐哄出去和那男子一同行走在街上,四方邻居都以为二人好事成了。”
“王家姑娘…唉——总归是个女孩,她如何反抗的了父亲弟弟的一再促成?命运如此,骑虎难下。只能默认了。”
“碰——”傅宁珞在王家对门婶子那里只听说王姑娘不太愿意嫁给如今的夫君,但王家小弟觉得那男子是良人,未曾想竟然还有这般内情。
气得握紧拳头垂在桌上,震天的响动把傅文清都吓住了。
傅宁珞咬牙切齿,恨不得跑出去把王小郎痛打一顿。
“我说他们为何哭得这般伤心,原来是知道他们做了亏心事。把亲人往火坑里推。”
“我看他们俩不是为女儿、姐姐哭,是为了自己被骗恼羞成怒。”
傅宁珞一脸怒容,冷笑,“王媒婆本就不是个好的,算计王姑娘便也罢了,但王姑娘最信任的两个亲人,却联合外人对付自己。”
“他奶奶的。这要是本姑娘非一剑削了他,让他当秃子去。”
“真是气死我了。爹,我能打他们一顿吗?”
傅文清觉得自己头顶有点凉,没说话。女儿要打人,明面上他是不能答应的。
实在气不过,偷偷打一顿便是。
反正他不知道。
一直没插话的韦涧素理智道:“照此看来,王媒婆嫁到王家应当便是为了给人当媒婆。好实施他们的拐卖诱骗。”
“傅姑娘之前的推论都对上了,只是她为何要绕那么大一圈,先嫁给王家,再劝说王家搬到京城来。为何不直接在京城开始他们的计划?”
傅宁珞冷静下来,把心思放在破案上。
“王媒婆来路不明,可能没有良民身份。她嫁到王家,一来洗白身份,方便为她的不法之事做掩盖。二来,王家人只是平头百姓,单纯好骗还好拿捏。”
“王家一家人搬离故土后,无亲眷、乡邻可依,初到陌生地方心存畏惧,在受到打击后,王媒婆再略施恩惠,展示自己的能力,自然让王家人对她的话惟命是从。”
“我们查到的线索,犯人想要的是未婚纯阴且家境不错,在家受宠的少女。”
“这样的少女,万里也难得其一。如果王家还在村里,任凭王媒婆走断腿,也不可能找到如此多符合条件的少女。”
京城便不同了,人口繁华,百姓大多生活富足,见识也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更广阔一些。
贫贱百事哀,无知万事难。富足后长辈在教育宠爱子女上才有余力。因此才能找到这般多受宠的少女。
而媒婆的身份,能经常出门走街串巷,了解各家各户的情况,方便她收集女子们的信息,也能随时和同行打听情况,与同伙勾结串联也不会引人怀疑。
是挑选目标最好的选择。
但做媒婆,一需家世清白。
二需家庭和睦。子女齐全,婚姻幸福。
否则孤寡之人或者自己生活都不如人意的人做媒婆,如何能取信他人。
“王媒婆即便不嫁王家人,也是嫁给如王家这般的人。”
所以注定有一家人会因为王媒婆的不法企图而跌入万丈深渊。
傅宁珞:“爹,您派人查一查当初给王媒婆说亲王家的人。看能不能找到王媒婆的来历。”
以王媒婆嫁给王家这样周全的计划来看,查到王媒婆来历微乎其微,但还是需要试一试。
韦涧素接话:“王媒婆做成的第一桩亲事也需要查,她一个外地人,刚来京城,怎会那么巧合地遇到那主簿和女方的母亲。还帮人巧合的促成了亲事。这背后肯定有人谋算。”
傅宁珞:“这桩亲事要查。王媒婆做成的其他亲事都要查。”
“爹,那些嫁出去的姑娘和那些不知哪里来的好夫婿,您都要找回来。”
“您要是找不回来,我就不帮您办案了,自己去找人,直到把人都找回来为止。”
“你你你…”傅文清被女儿威胁,指着女儿吹胡子瞪眼,说不出话来。
王媒婆这四年间做成了二十桩亲事,其中有十几桩是外地的,傅文清虽然气女儿大逆不道吩咐他这个当父亲的做事,但也确实可怜那些女子。吩咐人去办了。
安排完这些,他坐在案桌后,撑住额头喊头疼。
“你快来帮爹按一按。这案子越来越不好办了。”
他起初只是想抓人贩子,现在牵扯出那么多出嫁姑娘被骗一事。还不知如何向圣上汇报呢。
傅宁珞自己也累,但还是走到父亲后面帮他按头。她觉得老爹可能不是想案子头疼的,而是为了自己的官位头疼。
“天气冷,您上朝拿皮毛围住脖子,别头疾又发作了。”
“爹,那些姑娘被找回来后,您打算如何帮忙安置?”
傅文清被按得舒服的头,闻言又疼起来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疼就是女儿闹出来的。
“你别给爹按了,那些姑娘能不能找回来还是另一回事,你先想想明日那些被骗的姑娘们的亲属来衙门哭时,如何应对吧。”
傅宁珞帮父亲按头的手停下,被父亲这话点醒,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韦涧素也意识到了,他蓦地站起。
“我们遗漏了最大的问题。”
傅宁珞收回给父亲按头的手,神色变得极为严肃。
“爹,我们闯祸了。”
傅文清头更疼了。
他觉得女儿办案的本事和她闯祸的本事不相上下,总能让他前一刻惊喜,后一刻惊吓。
“你们闯什么祸了?”
“王媒婆忽然撞墙,女儿又去了王媒婆家对面打听消息,消息现在…说不定已经走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