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敛轻笑了声,往后一躺,跌坐到躺椅里,抬起小腿,对着莫闻舟的膝盖,恶狠狠地踹了两脚,莫闻舟连人带椅被踹翻在地,不受力的左手被压在身下,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颤,双腿也不受控制地抽动着,踢踹着轮椅。
男人拍了拍身上的灰,狠厉呼之欲出,半蹲在莫闻舟身边,捏住来人瘦弱的一截手腕,抬起,放手的一瞬间,莫闻舟的手无力倒地,手指往内蜷缩地更紧了些。
“既然你替冉溪来了,这栋楼有十二层,这里是二楼,关于冉溪的所有照片和视频我都放在了十二楼的房间里,你既然这么爱逞英雄,那你替她去拿吧。只要你做了,拿到了,我绝不会再私藏这些东西。”
罗敛抓住莫闻舟的右肩,拍了拍尘,坐回到躺椅里,两腿交叠在一起,点起了烟。
莫闻舟咬着牙,抬起头,睨了罗敛一眼。
“你...最好说到做到。”
莫闻舟大半个身子都被轮椅压着,好在轮椅还算轻便,莫闻舟往后抬起了活动范围没有太受限的右手,但受限于没办法抬头往后看,手指也感知不到轮椅的挪动,只好用存有几分肌力和感知力的手背和掌根,轮换着来,将轮椅从身子上方挪开。
尽管如此,挪开轮椅也只是第一步,罗敛抬起脚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水泥地板,冷眼看着莫闻舟的无用功。
如匍匐的姿势一般,莫闻舟将手肘收到胸部的位置,支起上半身,两条腿被拖着往前带,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到阶梯旁,楼梯旁是不锈钢的扶手,莫闻舟卯足了劲,抬起没有什么力气的左手,往回勾着,手腕盘上不锈钢扶手下方的圆柱,第一下,没能翻过身来,虚虚地在空中晃悠了一下,重重地跌回了原位。
他没有几次机会了,手肘撑久了,肘部连着脖子的疼痛感越发强烈,头的抬起都变得有些吃力。
不仅如此,好像身体各个部分残存的感知力也在削弱,倒是太阳穴处针刺般的痛感愈发明显。
翻过身,背靠着阶梯,也不过是刚开始。莫闻舟两手撑着上半身,前倾着,晃晃悠悠的,勉强维持住了平衡。两条腿往外张开,随意地摇摆着,却如一滩死水,困住了莫闻舟的每一步行进。
好几次,莫闻舟没有保持住平衡,整个人上半身都折叠在两腿之间,双手往后扑棱的力量太小,身子一直在往下滑落,好在是粗糙的水泥地,才不至于让他失了力气,跌下楼梯。
“罗敛。你到底把莫闻舟藏到哪里去了。”
丢给冉溪的视频背景里是同样的烂尾楼没错,但这一片的烂尾楼都大差不差,根本区分不开。
罗敛站起来,步步紧逼冉溪,嘴角噙着一丝看不分明的笑意。
“冉溪,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幅样子,比你以前虚情假意,故作清高的样子要sao多了。”
冉溪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唇边蔓延开。
“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要钱,还是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提钱,你怎么好意思跟我提钱。我要的是你,你的一切。”
冉溪抬眼,冷冰冰地望向罗敛。
“不可能。”
罗敛捏住冉溪的下巴,几乎要掐碎那处的骨头。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真想知道,他怎么样了。拿出点诚意来,我就告诉你。”
“你想我怎么做。”
“很简单,求我。”
毫不犹豫地,冉溪双膝下跪,几近求饶的语气,“我求你。”
罗敛的瞳孔放大,眼里满是震惊。
七年,无论罗敛怎么使手段,冉溪都不肯放下半点身段臣服于他,现在却为了另一个男人向他下跪。
“好,冉溪,你真的懂怎么最伤我。”
罗敛失神地跌回躺椅,轻吐出一句:
“斜上隔壁第四栋”
冉溪在雨中狂奔,泪水交织着雨水,她已经分不清。
十二层,冉溪飞步跨越着阶梯,她只想赶紧见到莫闻舟。
已经五个多小时了,莫闻舟一个人爬这栋楼的楼梯爬了接近六个小时。
一口气爬到十二层,冉溪抹了脸上的一把汗水。
“莫闻舟,莫闻舟。”
冉溪推开一扇扇门。
终于,她看到了莫闻舟。
莫闻舟湿透了,白色T恤到处都是灰黑色的痕迹,裤子也被水泥地磨破了好几个洞,狼狈极了。
“结束了。”
锁头是被莫闻舟砸碎的,箱子里散落的是一堆不堪入目的照片,但已经被合上,莫闻舟的手腕红肿,血流不止。
冉溪几乎是滑跪到莫闻舟身边,莫闻舟皱了皱眉,抬起右手手腕,虚虚地将冉溪推开。
身下是一片泛黄的水渍,鞋子也丢了一只,莫闻舟却还是牵起一个虚弱的笑,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句:
“冉冉,都结束了。”
再多的话莫闻舟也没有力气去说了。
冉溪抱住了莫闻舟,双肩不停地抖动,泪滴如丝线,掉落在莫闻舟的肩头。
“我们...莫闻舟,我们结婚。”
莫闻舟没听到冉溪的语无伦次,已然靠在冉溪的肩头,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