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的正午,汗水湿了鬓角,七楼,八楼,九楼,冉溪眼前逐渐模糊,忽如其来的天旋地转,在踏上九楼最后一级阶梯的瞬间,揣在怀里的箱子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尖利刺耳。
身穿一身黑的男人从教室走出来,冉溪晃了晃脑袋,只隐约瞥见男人背后那一圈令人炫目的光晕。
冉溪没能站起来,瓷器昂贵,电梯在装修,为了这上百元的校内快递的门对门接单费她才接下的。
男人一步步逼近,冉溪撑坐在地上,被他恶狠狠地扯着头发往墙角一撞,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三万元,你怎么赔。”
用了蛮力,箍住冉溪的腰,扣住冉溪瘦弱白皙的手腕,抬起冉溪的下巴,酒气熏得冉溪一阵恶心。
冉溪竭力冷静下来,倔强倨傲地看向男人。
眼前的人越是冷静,男人就越是兴奋,得意地欣赏起冉溪眼波里的屈辱和怒火来。
两腿张开,随着再一次头部与墙壁的闷哼,冉溪彻底失了反抗,奇怪,她却能够清醒地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一切,只是身体动不了一点。
男人捡起瓷片,在大腿内侧,慢慢划下了三刀,鲜血直流,因为中暑,连疼痛的感觉都削弱了许多。
再次醒来,是碎掉的瓷片,是消失不见的人影,是那一沓人民币,整整三万块,接单的费用不仅结清了,还给了比本价还要高出几倍的小费。三万块,一分不少,一道疤痕一万块,是四年的学杂费,男人似乎笃定了她不会公之于众,只将冉溪视作掌中玩物,一年一度,都给她发来一张新的照片,不同角度的,时刻提醒着她,她那一天的屈服和耻辱。
冉溪从床上爬起,走了几步,端起桌上的玻璃杯,仰头喝了半杯的凉水。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这个人了,甚至于每年一次的“提醒”,今年居然没有再收到,明明他就该隐没在时间的长河里,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流走,不再穿插在冉溪的世界。但,她偏偏又梦到。
拉开窗帘,落地窗外一片灰蒙,笼罩在铺天盖地的暗沉之下,雷电交加,倾盆大雨,文城的秋季从没下过这么大的雨。
冉溪的心也跟着轰鸣作响的雷声揪了起来。
“小溪,小溪。”是赵姨的声音。
冉溪放下玻璃杯,杯子在桌沿边晃悠了两下,砸向地面,碎成渣。
顾不上一地破碎的玻璃渣,冉溪打开了房门。
“赵姨。”
“闻舟有没有和你说,他去哪里。”
“没,没有。”
冉溪一顿,眼看赵姨火烧眉毛,连忙摸出了手机,拨通了莫闻舟的电话。
第一通,没接,第二通,在忙线。
“我也没打通,我去问问蒋宇那孩子。”
话音刚落,赵姨小跑着下了楼。
冉溪一边拨打着第三通电话,跑去了莫闻舟的房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是早上出去就没回来过。
一张小小的纸片,被压在一支黑色签字笔下,一串数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是一个电话号码。
冉溪鬼使神差地拨通了,电话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
“好久不见,冉溪。看来,今年的照片没能送到你的手里呢。”
“你说什么。”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三万块的教训都没能让你记住我?”
冉溪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捏紧了纸条。
“你,莫闻舟是不是在你那。”
“你说那个残废?说到这,我真是想不明白,你拒绝我这么多年,视而不见,最后就为了找这么个男人?这可是比得不到你还要令我伤心呢。”
胃里翻江倒海,冉溪犯起了一阵阵恶心。
“你不是一直想找我对线?扯上别人算什么本事。”
天气恶劣,车也不好打,冉溪顺走了蒋宇的车,直奔电话里给的地址。
地址上对应的居然是一个建筑工地,成片成片的烂尾楼,有些爆破了,有些却还没有,斑驳的墙体,凹凸不平的粗水泥地,在雨天里显得异常地的阴森恐怖。
冉溪全身都在滴水,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喊出了他的名字。
“罗敛。”
罗敛眼神里充满了挑逗,三言两语,挑衅十足。
“小溪。”
冉溪在离罗敛几步距离处停住,站得笔直,喉咙里挤出一句干哑的话。
“莫闻舟到底在哪里。”
罗敛双手插兜,朝她勾了勾手指,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戏谑。
“我向来遵纪守法,绝对不干伤天害理的事,这你多少了解的。”
冉溪一动不动,干瞪着罗敛,一字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罗敛收起了笑容,丢给冉溪一个手机,手机擦过冉溪的裤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手机里的视频自动播放出来。
是监控视频的视角,画质有些差,听不清人声,但依稀看得清楚人和动作。
罗敛居高临下地站着,单手扯住莫闻舟的衣领,一把提起,朝莫闻舟吼了几句,又将莫闻舟甩回到轮椅里。
“就凭你,还想把我和冉溪之间一笔勾销,凭你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