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临渊滚了。
心不甘情不愿。
若是再不走,师兄指不定气上心头,就真要扇他巴掌了。
他脸皮如城墙厚,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被扇几下,那一掌过来,大多时候还顾忌着不想叫师尊看见两人见面的痕迹,只是起个示威的用处,用不了多大力气。他知道那双手,指腹有一些练琴留下的薄茧,掌心却细腻若绸缎,指缝漏出的一点艳红如同一滴将落未落的血珠。
贴到脸上,指尖冰凉,反倒是莫临渊会面上燥热。
只是虞素舒看起来神色怏怏,已然很懒得搭理人,倦怠地阖眼,面上浮现出几分隐忍的痛苦。
“师兄身体不适?”莫临渊忧心忡忡走得更近了一些。
其实今日的栗糕只放了一点蜂蜜,根本没放糖。
往常的虞素舒反而要觉得太过寡淡。
这样一反常态,又念及他今日练琴不再端坐,很容易看出端倪。
面对他的关心,虞素舒言简意赅:“滚。”
他还想说点什么,虞素舒白纱下的眼睛睁开了,纤长的手指握住琴弓,流云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琴音,一阵狂风卷来,就要让他如字面意思圆润地从竹林出去。
脾气也大的不同寻常。
莫临渊足尖轻移,在狂风带走他之前,先一步踩着竹叶无声退出竹林。
他刚回到院中,便听见呼啸一声风响,似乎还隐隐有竹子被拦腰折断的清脆声音,有形有色的灵气流从竹林上方半空聚起,仿佛五彩斑斓的流水浮动,不过半刻,便暴风龙卷般飞速旋转起来。
就在此刻,本应在凌云大殿商议昆仑秘境之事的释青宁突地出现在半空之中。
长明从剑鞘中冲出,只一下便打散竹林上方暴动的灵气流。
接着释青宁急速下落,猎猎狂风卷起他高束的发丝,冲乱那平日里整洁如神像的仪容。
风声渐止。
莫临渊见识了这些,心中疑虑万千。
他将东西尽数放下,悄无声息捏了个诀,又像当初那般掩去气息。
初入凌云宗之时,他功力浅薄,结丹也不过一年,法诀的效用在释青宁大乘圆满的修为下根本不够看。
但他当下已至金丹,大概能够多撑一些时间。
他足下运功,尽量无声无息来到竹林。
狂风摧残下,竹林一片狼藉,大片竹子被风刃斜斩截断,本应深入竹林方可看清的亭子,当下站在外围便能一眼望见,而亭中有两个重叠的身影,发丝交缠,双腿相错。那距离贴的太近了,细微的喘息声从间隙中漏出来,宛如轻而又轻的鸟鸣。
释青宁将虞素舒紧紧拢在怀中。
莫临渊攥紧了拳,压下了所有声息,生怕在这个时候察觉行迹。
“师尊,师尊……”虞素舒毫无章法地在释青宁颈间蹭动几下,白纱被解开,眼下便晕出大片的绯红,他很轻地呢喃,似哭似笑地压着一点泣音。
释青宁用指尖挑起一缕被他衔入唇间的发丝,轻轻拨至耳后。
“我在,师尊一直在。”
他用冰凉的薄唇贴了贴虞素舒的额头,唇上沾到一点那由内而外蒸腾出的甜香。
虞素舒没有被安抚到,原本半开半合被睫羽掩去大半的眼眸完全睁开,眸中那轮奇异的花闪着微弱的光。他浑身都漫出一阵摄人心魂的香气,只是远远嗅到一点,便让莫临渊的心神为之荡漾了一瞬,这股香气在他抬头望向释青宁的时候愈发浓郁起来。
一瞬过后,莫临渊从这种荡漾中清醒过来。
他虽然对诸如魔修之祖的预言一无所知,但当年却从那个怪老头口中听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炉鼎。
炉鼎亦如灵根,能分出资质上的三六九等,最低阶的炉鼎,采补起来,也不过比普通双修效率高了那么一星半点,但最高阶的炉鼎却不一样,身蕴灵流,如同一个更好克化的灵脉,炼虚以下者,根本无力采补,必爆体而亡,但若是过了炼虚,修为有如神助,几日可临仙门。
最高阶的炉鼎,举世罕有,却异常好认。
眸生花轮,身有异香。
他一直以为师兄极少出寒春居,乃是性情所致,喜好僻静,不爱人声。
如今看来,大抵是释青宁为了藏住这个秘密才建了寒春居将他拘于其间。
万千修士趋之若鹜的炉鼎,被释青宁藏在九剑峰中。
要说释青宁没有什么心思,莫临渊绝不会信。
他咬了咬牙,依然静静望着亭中的两人。
释青宁的动作与他料想的一样,已经拨开了自己的领口,眼见着露出了大片颈项。
但急不可耐的另有其人。
虞素舒一下子扑上去,张开嘴,在释青宁脖子上重重咬了下去。
莫临渊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师兄的牙口这么好,一口就咬进肉里。
一阵幻痛似乎也从释青宁的脖子传到了他的脖子上。
殷红的血立即涌出,染红了虞素舒的唇齿,他贴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吞咽了几下,来不及咽下的顺着他的唇角溢出来,他的气喘得太急,听起来就像是吟叫,那血沾了一点在他脸上,等他微微抬起头,瓷白的脸上如同艳红的彩釉在他脸侧纹上了杂乱的花。
他探出舌头,一下一下将流到释青宁锁骨上的血舔进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