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致远却是避开了目光，只是搀着她，“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陶秋岚怒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将陶致远推了出去，一边大声的吼着：“我不信！”陶致远预料不及，踉跄了两步才站定，见陶秋岚哀痛欲绝的样子，急忙上前去扶她，一边不断的安慰道：“秋岚，你想开些，叔父也不希望你……”

陶秋岚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双目失神的望着某个虚无的方向，眼泪大颗大颗的涌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才像是恢复了知觉，眉头紧紧蹙着，嘴巴张着，呜呜咽咽的嚎哭，像是觉得疼，又像是觉得的窒息般的闷。

隔着厚厚的呢料大衣和开司米毛衣，陶致远仍能清晰的感觉得到那滚烫的眼泪浸在他的肩头，很快又变得冰凉，一波又一波，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陶致远不敢低头，只能死死的攥着拳头，另一只手机械的拍着她，任她压抑的悲鸣，像是一只孤独无依的小兽。

过了好久，陶致远方才轻轻开了口：“秋岚……”

“她说毒气战与父亲有关，也是真的？”陶秋岚的声音像是游魂，带着沙哑和颤抖，像是梦呓一般。

陶致远身子微微一僵，说出来的话带着隐隐的怒意。“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和江南没有关系！”他又缓了缓，放低声音劝道：“你不要听她乱说。事情还在调查，也有人说是卢传亭趁乱……”

陶致远话语顿住，陶秋岚也没有再说话。还能再说什么？又哪里需要再说什么！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像是漫天汹涌而来的海潮，将她淹没。陶秋岚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可所有的思路却又从没有过的清晰。

陶致远见陶秋岚似是渐渐恢复了精神，扬声唤了句“来人”，门外进来一个护士模样的人。陶致远从她手里接过药，示意她下去，这才将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递给陶秋岚，“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得好好保重身体！”

陶秋岚只是神色恍惚的垂泪。陶致远见状，坐在她的身旁，用调羹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这才递到陶秋岚的嘴边，“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替小宇考虑。”

陶秋岚更觉得一颗心搅着一般的难受。小宇还那么小，他本可以像很多同年龄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成家立业。若不是因为自己，潘蕙梅也不至于被人利用以致精神失常，父亲也不会搅弄到这样的修罗场中，留下一世的污名。她只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若自己早一点死了，也就不会连累父亲。只有自己死了，小宇今后的人生，才会彻底的自由。

陶致远又将药往陶秋岚的嘴边递了递，“潘蕙芬现在自身难保，小宇境况……”

陶秋岚猛地抬起头来，两行泪哗的便流了出来，“小宇怎么了？”

陶致远重将勺子放回碗里，搅了搅，这才舀起一勺递给陶秋岚，一边道：“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将小宇带来见你。”

陶秋岚恍惚的张开嘴，将药含了进去。那药泛着苦，又带着一丝的腥甜，陶秋岚只觉得胃里像是有一波一波的浪向上涌，伏在床边便呕了起来。

陶致远急忙去帮她顺气，一边安慰道：“你就是太久没吃东西了。吃了药再喝点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陶秋岚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好半天才压下那股子反胃。陶致远见她好一点了，又将那碗药递了过来。陶秋岚强忍，正要张嘴，房间的门猛地被撞了开来，冲进来一个人一把便将陶致远手里的那碗药打翻在地。自己也双膝跪地，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陶秋岚错愕不已，“红玉……”

红玉只是跪着，头低低的叩在地上，“属下……”

一直平静无波的陶致远突然一脚踹在她的肩头，将她踢出去老远。红玉并不抵抗，爬起来仍是跪在地上，动也不动。陶致远再也没说一个字，快步走了出去，又大力的将房门甩上，响声大的让陶秋岚和红玉俱是一抖。

陶秋岚两步奔了过去，将红玉扶了起来，一边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

陶秋岚想要去查看她肩膀的伤势，却便红玉按住了。她的目光落在陶秋岚惨白的脸上，双眼中盈盈含着泪，唤了声“少夫人”。

陶秋岚只是觉得恍惚，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喊她了。现在人们都叫她夫人，全江北独一无二的称呼，无限的尊崇，却也是无形的桎梏。

“公子只是伤心了，并不是有意要这样子做的……”她吞吞吐吐，陶秋岚从来没见过她这般犹豫不决的样子，与刚才冲进来的果敢模样判若两人。

红玉像是下定了主意一般，双手握着陶秋岚的手。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可陶秋岚也顾不上诧异，只听她道：“少夫人切记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

陶秋岚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盖过了红玉的声音，所以又问道：“你说什么？”

“少夫人怀孕了！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