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当真值这么多钱?”
尚都典当行多数为江旭的私产。他大可以串通各大当铺指假为真,但如此多个中间人执行,便多了分泄密的风险。
这被损坏的瓷器,是真正的文玩古物。
碎瓷实在贵重,惊动了当铺老板。找了几位专家翻来覆去检查了不下十遍,最后肯定了此物千两的价值。
“用金银丈量,此物值上千两;只论价值,此物当真是前朝孤品,千金难买啊。”
史琦听到噩耗,脚步虚浮,差点栽倒。
“史小姐,在下冒昧一问,您从何取得的这东西?”
连这瓷器都舍得砸坏,那有眼无珠的人手里说不定还有更多漏网之鱼。
“家父偶然拾得此物,甚是宝贝。旁人不识此物,说不过是制作精美些的陶瓷罢了。家父不信,正巧我北上进都,便差我来这一试。”
“啊……”
当铺老板直勾勾地盯着碎掉的一块瓷片,叹着气摇着头,遗憾非常。
“若知晓此物如此珍贵,家父恐怕悔得肠子都青了。”
史琦调侃一句,实际上自己肠子悔青了。
就扔个石子,谁知道就砸中了这么金贵的东西。千两说多也不多,咬咬牙,她的私房钱也能把事盖过去。
她本就做错了事,可不敢告诉别人。陈家的丫鬟都守规矩,捂紧了嘴保证不会泄露出去,史琦才算松了口气。
从小金库里万般不舍地取出银票后,史琦乔装一番前往约定地点。都说春熙阁的老板狗眼看人低,接待她的时候却点头哈腰,恨不得把脖子弯到地里去。
史琦不免揣测起那位青年的身份。江旭的名号在尚都也只是被世家权主所知,闺阁女子不识也在情理之中。
尽管昨日史琦已对江旭惊世骇俗的才貌有了,推开门再乍见江旭,还是被他立发垂地、倜傥不羁的形象所震撼。
“怎么,姑娘回回见到我都走不动道儿?”
被江旭一戏谑,史琦的脸颊染上红晕。她自幼被娇养在闺院中,即便有几名相熟的男子,也尽是彬彬有礼的书生公子,哪碰见过像江旭这样,匪气和才气并存的风流人物?
“小女子无意损坏了您的心爱之物,实在羞愧难耐,”史琦撇开眼,思绪才渐渐明朗清晰,“昨日您说此物价值千两,小女子自是信的。这里是千两银票,公子若确认无误,还请原谅小女子的无心之失。”
“你倒是明理,如此,我也不必查这银票了。姑娘,相遇即是有缘,正巧我手里有荣梨楼沈小姐的包厢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姑娘与我一道儿?”
听到“沈小姐”,方才还为江旭的调侃和英姿羞红脸的史琦一下忧郁起来。提起沈梨,她便想起陈烊,想起陈烊说到沈梨时坠入爱河的痴迷。
她从来不觉得陈烊爱上某人是高岭之花跌落神坛,令她失味。她只恼他爱上的那人怎么不是她。
“沈小姐的戏场一票难求,小女子对歌儿曲儿一知半解,还请公子还是另觅旁人,莫让小女子扰了您的兴致。”
“罢了罢了。哎,我初来尚都,连个结伴儿的都没有。看来,我只能独自前去了……”末了,江旭察觉到史琦有些动摇,眼一抬,嘴一撇,“姑娘,当真不给我个面子?”
尚都包容,未婚男女结伴出行并非僭越之事。
“公子盛情难却,小女子随您前去。”
这是史琦头一回进荣梨楼。
“姑娘来过?”
“未曾。”
“沈小姐如今是尚都红极一时的名伶,我听人说甭管男女老少,此生能看一眼沈小姐便死而无憾。姑娘,您竟未见过?”
江旭故作震惊,话里越是吹捧沈梨,史琦的心里越是郁丝难消。她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小女子并非尚都人,沈小姐的名号也是近日才听得的。公子您贵姓?”
“我姓王,江南来的行商,”江旭张口便是胡扯,“姑娘你看着,若以后家中有做生意的打算,尽管找我,保管只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