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上一回陈烊说要给家里写信把她接回去,史琦软磨硬泡了好久,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跟陈烊去西北后,陈烊才撤了命令。若她真回去了,此后再没机会入陈烊的眼了,“表哥,我一定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你别让人把我接回去……”
“我能信你吗?”上次,陈烊看在史琦照顾了母亲最后一程的份上网开一面,这一回他没了顾忌,不容置疑,“送她回去。”
魏霖办事办得利落,三两下便回来复命。
他眼尖,一眼便发现陈烊不离手的木刻不见了。
“大人,要找回来吗?”
“找找吧,”陈烊不甚在意。江旭给的东西,这能是好的?但以防回都后被江旭借弄丢赠礼一事刁难,他还是命人去看看,“实在找不着也就罢了。”
“怎么,表哥已经走了十万八千里了,还怕我再追上去不成?”
史琦再怎么说,也是陈家的表小姐,他们的半个主子,万万不能得罪。侍卫面面厮觑,眼神商议的功夫里,史琦也发怵。
自己不过是已逝陈夫人的娘家人,且有陈烊的命令在前,她也拿不准陈家侍卫能不能给她面子。
“表小姐,卑职多有得罪,请您见谅,”侍卫们派出代表上前一步,俯首叩胸行礼,郑重得令史琦不免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感到害臊,“可卑职不敢怠慢小陈大人的吩咐,您若方便,请允许几个丫鬟随行,卑职也好向小陈大人交代。”
“甚好,”对这个方案,史琦没有异议。
陈家调教的丫鬟聪明伶俐,善察言观色并懂规矩。对于这位表小姐,街坊四邻讲得沸沸扬扬。
一说她和陈烊早已定情,沈梨是插足的
一说她是黏着陈烊的狗皮膏药,不知廉耻。
丫鬟跟在史琦身后,彼此交换眼神,便把这些日子听到的谣言传递了个干净。
史琦正伤心着,全然没在意身边人的小九九。她愤愤地拾起路边一颗石子,朝荒废的宅院使劲儿一掷。就这个动作,就让她舒心了不少。
但“哗啦——”一声,吓了她一跳。
她似乎砸到了什么东西。
但这地方荒荒凉凉的,这宅子破破烂烂的,应该没有什么值钱物样,等会儿她去见见主人家,赔点钱就好了。
记在陈烊账上。
想到陈烊,史琦心里堵得慌。正烦闷着,一道朗朗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如深巷的酒酿,愈近愈醉。
“这是哪家小姐,脾性忒大了点儿。”
“你是谁!”
不怪她的语气听起来跋扈。这道声音说出这样轻浮的话,史琦以为对方是闲散的浪荡子,碰巧来到遇上她砸碎了东西,想出口轻薄她。
墙角走出一位穿墨青色薄纱长袍的青年,手上拿了块儿碎瓷片,但史琦正好奇地打量来者,并未注意。
看清了青年的脸之后,史琦有一瞬恍神。
原先她以为陈烊已是世间最俊朗的才子,今日见到此人,才顿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还想问问你是谁,”青年举起瓷片晃了晃,微皱眉头做愠怒状,“都说都中的贵女嚣张跋扈,我原是不信。今儿见到小姐你,我才知道大家所言非虚,难怪都中无论百姓还是名流,都把沈梨楼的沈小姐视作天上月。那般温柔小意的佳人,可比那些个千金好多了。”
一时看得出神,史琦慌觉失礼,却也因青年的话语不快。
“且不说公子把唱曲儿的伶人拿来和深闺规养的贵女相比,就你将我一时生气做的举动拿来定义我这个人乃至所有女郎一点,倒显得你一叶障目、言行莽撞了。”
“小姐巧言令色,我实在佩服。那不知何人惹了小姐你,让你一枚石子砸碎了我珍藏的陶瓷呢!”
“抱歉,”史琦才看到青年手里的碎瓷片,自知理亏,不再反驳,“公子请开个价,我照价赔偿。”
青年不语,伸出一指。
“一百两?”
有些贵,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史琦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看那光洁细腻得不输珠玉的瓷料和考究美观的花纹便知此物确为珍品。
“一千两。”
“这……”
“你若不信,大可以拿了这瓷片去典当行瞧瞧。我看小姐你也是有涵养的大家闺秀,想必不会做毁人财物反悔不赔的事落人口实。等你估了这东西的价值,就来春熙阁找我,可行?”
“依你。”
嘴上答应着,手上拿到瓷片,怎么也不敢信自己在这破地方随便一扔就砸到了千两瓷器。
“那明日戌时我就在春熙阁五楼恭候你的光临了。告辞。”
江旭转身,噙着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