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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延荒唐强显贞洁意,请蛟龙难演传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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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芊芊不理会男人,只问一旁看风景的刘婆子:“这些值多少?”

“一共一百三十二万。”

闻言,穆芊芊叹了口气:“有些少了。”

“毕竟只是些杂碎,上不得台面。”

穆芊芊颔首,道:“这次会有几条大鱼,那些个家族总要再奋力搏一搏,让自己多些苟延残喘的日子。近日来,奉夜也有了动作,我看他们的动向也不只是我这些小朋友了,似乎是奔着未商……”

“应当是未商的灵体又出现了罢。上一代灵体已经消失十几年,至今也没有消息。”

穆芊芊点了点头,随后取了三个小锦囊,将通缉令装进去后再把锦囊挂在羽箭上,微微俯身,对男人说道:“你们是鱼,你们背后的人是大鱼。你们自以为我也是一条大鱼,不过有些可惜,你们猜错了。我既不是鱼,也不是捕鱼的网。”

说完,穆芊芊一挥手,三支羽箭领着十几人飞往天城。

穆芊芊又长叹一口气,重新靠回树干上,揪出一小撮头发给自己编小辫子,她慢慢道:“你和你夫君的事我查到些蛛迹,应当是他们了。”

闻言,刘婆子身形一震,搭在剑柄上的手缓缓移向自己的小腹,思绪飘回到几年前的雨夜,那道道淡去的疤痕又隐约作痛起来。

“今年的狩猎就是你们一雪前耻的机会。”

“师傅提醒的是。”

“你到底还是我的学生,总不该叫你受了委屈。只是到明年……就真的要告别了,芳慕。”

刘婆子神色淡然,随即宽慰一笑,看向另一侧山道上走着的司月,待她回过头时才发觉穆芊芊也正在看着司月。

穆芊芊轻声道:“有她在,至少在明年,或是再过一年……就能彻彻底底将那棵‘老树’连根拔起,至于那些叶子,也只能再绿一时半会儿了。”

……

再说司月这边,不知司月使了什么法子就与妇人聊得热火朝天了。

妇人掩嘴笑道:“哟,你今年才十四哪?是从天城里来的吗?长得多俊哪!”

“哪里呢?您才叫真真好看,不抹脂粉就胜过了官家里娇养的小姐,看来您是在抬举我呢!”

“哎哟哟,小嘴儿这般甜。说说你这是吃了多少镜泉斋的酥饼?”

“哪有呢?哎?那儿怎的生了一股烟?”司月指向远处山间的一缕炊烟。

闻言,妇人止了笑,朝司月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似乎真的在想那处是谁家;闻言,林间的‘化形’掐细了灵力,更加谨慎地隐藏自己的气息。

“那儿啊……那儿也是有人住着,不过较村子偏僻了些……听说那人想考入司刑寺,不过也有许多年了,没见他有什么动静。”

“哦?那是怎么?”

“好像是得罪了谁,就被挡在司刑寺外了。”

“得罪了人?那真是可惜了……”

妇人乍惊:“真是稀奇!他不怎么在家中的,今日咱俩竟赶上了一回!”

司月试探地问道:“可以去瞧瞧?”

妇人笑道:“瞧你这话说的,那又不是什么禁地!那户人家仅有一个男子:十几年前我还是个丫头时就曾见过他几面,模样算是俊俏,脸上时时挂着笑,这倒叫人忘不掉;后来我成亲时、我家丫头出生时、满岁宴时他也曾来我家吃喜酒,席间调侃了他几句竟就脸红了!过了几年又见过三五回,模样一点也没变,原来是个什么‘闻道修者’;见他脸上依旧挂着笑,礼数也全;问他是否定了亲——听闻他刚到这儿时就有许多姑娘动了心,且不说他外貌如何,单他来时就买下了那一大片地、还凭他一个人把荒地改成了园居,愣是没请一个瓦匠来,啧啧啧……”

“成了?!”

妇人将她的情绪收归眼底,叹了口气:“自然没有。”

“那又是怎么?”

妇人添油加醋:“他自个儿一一回绝了那些个有意结亲的人家,却不透露半点原因,搅得那些人啊心真急!我也是听了隔壁村的几个老婆子念叨着——这时有人耐不住熬了:提前探好消息,半夜里脱光衣裳滚到人家被窝里去了!”

“然……然后呢?”

“嗐!当天夜里就被送到天城司刑寺关押了!听说要关上十年呢……”

“啊……”司月又松了口气,反应过来时又是震惊问道,“何至于此?!”

“本也不应如此,后来打听的人回来说那女人本就不是咱们这儿的人!据说是……”妇人压低了声音,凑到司月耳边轻声道,“据说是海域上……与供岛的!”

司月捂嘴佯装震惊:尽管她不知道、或是听过但早已忘记的地名。

“这女人啊借颜氏的易容之术假扮成咱们村张老爷的外孙女,意图……”妇人不再往下说,司月也明白她的意思。

交谈间两人已到小山丘前,一条由大小不同、形态不一却又都大致平坦的青石板小路自山脚蜿蜒而上,十几步外就隐没在松、竹交错的林间;

偶尔几只青色的飞鸟在叶间掠过,蹦出的几只蚱蜢立即被飞鸟衔走;

每隔五步设有一根持着风铃的小木柱,每隔十步又有一方盛着水的凹石,凹石上或有饮水解渴的山雀;

隔十五步设有一座爬满了苔藓的朝熄夜辉。

司月看着青石板小路,道:“这丫头年纪轻轻,倒是可惜了。”

“可不是?张老爷就这么一个女儿,也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儿,又乖又俊的,在学堂时又得了引荐,却这么断送了!”

司月不做声。

这样的大事之后居然还能相安无事?要么是张老爷好歹讨个公道,或是寻回那真正的外孙女。

而那外孙女呢?是活着还是……她不敢想,也许被关在哪个密室里,不出两三日那女子招供后就解救出来了。

妇人见司月看着青石板路渐渐沉默了,又再次揣摩她的心思,得出个所以然立即敛去嘴角的笑意,忽然捶手:“哎呀!瞧我,聊了这许久,我家丫头也等得着急了罢。该走了该走了……丫头,你还没吃饭呢吧?要不去我家?”

司月挥挥手,道:“那多麻烦呀?您先回吧,我还要……等阿典她们呢!”

妇人又依着习惯再三邀请,司月也依着习惯再三推辞,如此拉扯一番后倒是妇人先走了——方才两人边走边聊,早过了她回家必走的岔路口,眼下看来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对此,司月略表歉意。

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了数十步,茂密的丛林已吞没她的身影。

妇人每走几步又回头看一眼,直到完全不见司月的身影时才快步往一旁的林里去。

炎热的阳光穿过绿叶的层层袭扰,削去它的凌厉,最后温柔地洒在‘化形’的身上。

‘化形’俨然成了青年模样,柔软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以果为介引来的几只雀儿衔住他的发梢盘旋而飞扎成几条细小的辫子,末了时待他一挥手,鸟雀才争着飞走;

‘化形’手中稍施灵力,自有一条纤细的青藤固定好细辫;

头上的鹿角化作点点青色荧光,消失在风中,发间的鹿耳也渐渐内敛,最后又变成如人一般的双耳;

彼时又有重重雾气萦绕在他周身,星星点点随着他的气息吹拂而舞动着。

一听到来人的动静,雾气立即汇入青年的体内,随即只见他的模样稍稍有了改变:

发间隐约显现出些许灰白色的发丝,虚弱地靠在他的肩上;

唇边一圈乃至双颊处长出短而疏的胡茬;意气风发尽数藏在眉目间的不怒自威中。

再然后‘化形’稍稍离开靠着的树干,不动声色地用宽大的衣袍挡住身后的背篓。

妇人拨开最后一点枝丫,总算是到了他面前,见着他这副样貌也只是在心中叹息一声:这些杀千刀的家伙……

“多谢。”青年从物空间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正喘着粗气、用蒲扇扇风的妇人。

“何须言谢?”妇人笑着接过钱袋子,掂了掂钱袋的分量,再打开看看灵源石的品质,结果还见着里边混进去几片金灿灿的叶子,笑容也更加灿烂了,“这一带的媒婆里就属我本事最高了,这些年来可真是替月下仙人分担了不少活儿,仙人这才得了空儿去温酒。能求我来牵线,到时你有眼力见,要是叫别个儿来……可就保不准这事儿了!”

“那还真是多亏了您。不过,那些事到底还是不要多提得好,免得伤了我们的情分,又叫张家的再受嘲辱……”青年咬着牙说完,静默许久才轻轻一笑,在心底里骂了那个出这馊主意的家伙千万遍,“我们此次重逢若是欢喜圆满……明朝共缠丝萝时,彘酒当迷缘线人。”——这是当地的一句恭维话了。

听闻早些时候有一年轻男子与年轻女子受伤时偶然经过此地,当地媒婆花钱医治甚至在她的撮合下结为夫妻;

此后又过三余载,彼时朝问战火连天,这夫妻二人重回此地,用尽毕生所学护一方百姓安全十八年。

在二人去世后,人们为了纪念夫妻二人与那媒婆自费建了衣冠冢,连带着那位女子留下的诗句一并载入当地史书中。

正是“明朝共缠丝萝时,彘酒当迷缘线人”一句传吟至今。

妇人自吞了那句话,面上笑道:“来日定来吃你一杯喜酒!”

青年身体微微前躬,双手作揖向妇人行了个小礼;

妇人也收好钱袋子向他挥了挥手,随后拨开枝丫离开了。

青年静静等着妇人离开,而后才偏开身,转而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一副面具来。

这面具做工精细:通体为银白色,边缘处用黄色颜料描上细小的寓祝福之意的符文;额前镂空处镶几枚墨蓝色的玉石,诸多玉石相辅相成最后大致呈落叶形状。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面具边角处刻得歪歪扭扭的“兮”字,目光暂时柔和了几分,不由得又回想到曾经的记忆中去。

继而,他从物空间取出一支墨绿色的木簪将长发挽起,让他苍老却又不失粗狂的面容看起来有了几分精神气。

接着他又戴上了那副面具,紫色的流苏下垂躺在他的胸前,三条颜色各异的系带贴着他的长发,末端的银铃铛高低不齐地倚在他的后背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面具遮住他的脸,却遮不住那满满的欢喜从眼中洋溢出来。

随后,他拨开重重枝丫,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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