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石头神清气爽，有热闹看，这个热闹的重点还不是他，连饭都变得好吃了。
那顿饭吃完，他去取自行车回家，曲文星在他后面跟着，还是一言不发。
石头抬腿跨上车，转头看看身边的曲文星：“对不起啊，我今天喝得有点多了。”
“没事，哥。”曲文星挤出一个笑。
“我知道你跟金姨感情深，但是我不喜欢她，”石头在寒风中呼出一团气，“所以第一句话说完就收不住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而且你也没说金姨旷工和我住院的事，没什么大碍的，”曲文星给石头摆摆手，“你路上骑车慢点。”
那之后，据石头所知，孙舒澜就一直在家里待着，说是到过完年再和曲靖一起出去跑生意。
今年的一月二十号，全市高中统一期末考，这个新的班级在冯华年经过一学期的斗智斗勇，基本已经走上了正轨，前两次的阶段考成绩还算理想。
还有十天期末考试，冯华年正在办公室排最后十天的复习计划，教导主任亲自过来叫他去聊聊。
冯华年应了一声，收拾好手边的东西，王征凑过来小声说：“他指定又憋什么坏呢。”
“你怎么知道？”
“你看他那张脸，和蔼可亲，这意味着什么？”王征突然拳头在巴掌上一锤，好像恍然大悟说，“会不会是要把你得奖的教案给别人啊？”
“那不能吧，又不是什么多大的奖。”
“天真。”
冯华年到主任办公室，主任冲他招招手，让他坐，还给他倒了杯水。
那一瞬间冯华年也觉得，这老鼠精不憋好屁。
冯华年客气地笑笑，略过寒暄，直接问主任有什么指示，主任拿出来一张课表推过来给他。
“学校明年想让你带三个班。”
“三个？”冯华年心脏一滞，这不是不憋好屁，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
“对，再过几个月刘老师就要退了，我们数学组去年也没有指标，得你上去先顶一学期，”接着主任像是在宣布一个好消息似的拍拍冯华年的手背说，“所以你就不用带班主任了，这样压力能小点。”
冯华年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他不禁又重复了一遍：“不带班主任？”
“对。”主任对他展开一个微笑。
“那七班谁来带？”
“学校安排了于老师，正好七班的英语综合成绩在主科里最低，下学期让于老师好好抓抓。”
他顿了几秒，又问：“那升高三了呢？”
“高三肯定还会换。”
“这样换来换去对学生不好吧，这半个学期我们互相已经熟悉了，再换个新的班主任还要好几月去磨合，刚磨合好就又要再换，这肯定会影响到他们的成绩啊。”
冯华年实在不能理解学校做这个决定的目的是什么，他又不是带不成班，他又不是把七班的成绩越带越差，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和这群学生相处的平衡点，学校一句话就又要给他撬掉。
“小冯，这个事学校是多方面考虑的啊，而且你还教他们数学，只是不带班主任，对他们不会有什么影响，学生成绩的好坏不是取决于班主任，你刚开始工作有热情很好啊，你看咱们学校，那很多老师都不乐意干班主任呢。”主任以一副长者姿态劝告冯华年。
冯华年的眼神没有在主任脸上聚焦，他就盯着那副扎眼的暗红镜框，心想前年这人找他当班主任时可不是这幅嘴脸，他也不乐意带班，那一开始就别让他带，而不是他把路都给踏平了，换上另外一个人来走。
王征见冯华年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回来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挤过来问：“老鼠精给你扔了个什么雷啊，把你炸成这样？”
冯华年烦躁地把桌子边的笔往里面一甩，坐下说：“明年让我带三个班，不当班主任了。”
“我操......”王征往后一仰，他都说不上来这是好是坏了，“那你班换谁带？”
“教英语的那个于老师。”
“我操！真不要脸！”王征狠狠唾骂。
这一骂让冯华年更心烦意乱，他们都听说过这位于老师进省实验是有关系在的，虽然之前只是谣传，这么一搞他们就更觉得确有其事。
因为这位于老师离评职称就差一个优秀班主任。
“你明年是不是也能评了？”王征戳戳他。
“我还得再过一年。”
“唉，”王征摊摊手，“摆明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对，他这是后人栽树前人乘凉，什么玩意儿。”
张姐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走过来站在旁边小声安慰：“这事在学校一点都不少见，你再多待几年，见识的就更多，不过学校应该也会补偿你一点，你可以要求他们给你优先排课。”
冯华年闷哼一声：“我看课表了，排的课还可以。”
“打一巴掌给你一甜枣。”王征说。
那天石头晚上回家，见到冯华年也不加班了，就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脸杀气地打游戏。
他凑过去，伸手在冯华年眼前挥挥：“你怎么了？”
“烦。”
“烦谁？”
“你。”
石头茫然，他今天是多喘了一口气还是多吃了一口饭？
冯华年扔掉手柄，靠在沙发上仰起头，突然大喊了一声。
喊完他揽住石头的脖子把人拉到他怀里，揉揉石头的脑袋，说：“不是烦你，烦我们学校。”
石头在沙发上躺下来，脑袋靠着冯华年的肚子，听着冯华年阴森森地骂了学校领导一通。
“你们学校怎么这么恶心？”石头眉头紧锁。
冯华年垂眸看着他：“不是你学校啊？”
“我上学的时候没这破事，我班主任从高一带到高三，”石头伸手摸了摸冯华年带着怒气的脸，“反抗无效吗？”
“主任说，学校是多方面考虑才做的决定。”冯华年还是只能无奈笑笑。
“那这事你要不要给你班学生说？”
“现在肯定不行，”冯华年看着跳跃着GAME OVER的电视屏幕，“等期末考完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