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文星总是从家里带来一些很贵的东西,精致包装的火腿,国外进口的橄榄油等等,冯华年叫他走的时候带回去,曲文星就会说是给石头的。
他说家里的东西都应该有他哥的一份。
这次曲文星又带了两瓶葡萄酒过来,冯华年不懂酒,在厨房查了半天才查到这两瓶是有年份的酒,一瓶就大几千。
他把酒装好走进卧室。他正在做饭的时候曲文星在他的书桌上做卷子,他把那两瓶酒放在桌旁说:“你下次要是再带这些东西过来,我就不敢留你在这儿吃饭了。”
“我哥......”
“你哥不喝葡萄酒。”
曲文星看出来这次冯华年没给他留商量的余地,才点点头说:“记住了。”
“对了,你家那个保姆还没把家里事处理完吗?”冯华年都走出去了几步,又转回来问。
“她......她是回来了,”曲文星抠了下手,“但是她最近身体很差,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她还没睡醒。”
“好吧,你继续做题吧。”冯华年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半个月过去,曲文星,冯华年,还有石头,所有人又一起进入了期末阶段。
到了周末,石头在图书馆复习,曲文星在街心公园的阅览室和学习小组一起复习,到吃饭的点了就回职工家属院那个家里。
有天上午冯华年去学校加班,中午和张姐一起回来,看曲文星在门口站着,手蜷在袖筒里,还拿着张卷子,一边轻轻跺脚取暖一边在做题。
冯华年忙把门打开让他进去。
“小冯,我做了卤菜,你等下到我家拿点下来吃啊。”张姐上楼前说。
“好,我等下过去。”
冯华年想先把菜准备好再去,曲文星就站在他身边推推他:“老师你去拿吧,我帮你洗菜。”
接着曲文星就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脱掉外套撸起袖子,麻利地拎着袋子去厨房洗菜。
石头还没回来,冯华年就让曲文星在厨房里帮忙,自己又拿上钥匙上楼去了张姐家。
张明明正在啃一个卤鸭腿,脸上全是油,他朝冯华年跑过来,冯华年按着他的脑袋又给他转回去:“去把你的脸擦擦。”
张明明就从桌上随便揪几张抽纸在脸上胡乱一抹。
“托班的饭好吃吗?”他问张明明。
“一点也不好吃,我都饿瘦了。”张明明晃着两个脸蛋说。
“你得少吃点,以后还得长个儿呢。”
“让他少吃两口他就觉得自己要饿死了。”张姐端了一个大盘子,里面堆着满当当的卤菜。
冯华年小心接过来:“谢谢张姐,盘子我一会儿给你送过来。”
“不急,小冯,有点事我得给你说说,”张姐把张明明打发到一边看电视,一边煞有介事地说,“我看你那个学生最近总是来找你,这不太好。”
冯华年之前给张姐说过,是因为曲文星家里没人照顾,又食物中毒进了医院,他才让他来吃顿饭,张姐不知道曲文星和石头的关系。
“我知道他家里有问题,但是学生这事吧,不能管太多,你看看我,就吃过这个亏,”张姐回想起以前,叹了口气,“不说这些,我就是想给你说,最近学校不是在查老师在外补课的事吗,咱们这儿住的又都是老师,明年评优评先多少人等着呢,指不定哪天有人使坏,给你匿名举报了,你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啊,门一关,谁知道你是免费吃饭还是收费补课的,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冯华年回去想了想张姐的话,他本来以为等那个保姆回来就结束了,结果那个保姆三天两头大小问题接连不断,曲文星来这里的次数就越来越多,这不是长久之计,真有人抓住不放他又得找理由去解释。
那天晚上石头从图书馆回来,冯华年问他:“你元旦是不是要回去和你爸吃饭?”
“我不回也行,”石头在沙发上挪挪屁股,把下巴垫在冯华年肩膀上,“今年你想怎么过?”
冯华年推开他的脑袋让他坐好:“我今年要回家,你也回去吧。”
“哦。”石头怅然若失。
“还有,你得想办法和你爸聊聊你家保姆的事,她如果照顾不好曲文星最好换人,学校最近在抓老师私自补课。”
石头明白冯华年的意思了,点点头:“好,我回去说。”
“你记得好好说,别大过节的又吵起来。”冯华年提醒他。
“我看起来很傻吗?”
冯华年哼哼一笑,在石头脸颊上拍了拍。
石头一声‘切’,他才没那个功夫为了她和他爸吵起来。
过了两天元旦就到了,冯华年下班就坐上车回了老家,石头从图书馆出来,直接骑着车去他爸十分钟前才通知他过去的酒店。
他进了包间,还是那四个人,他爸,后妈,曲文星,和金姨。
也只有曲文星热情地站起来迎接他。
石头吃饭话依旧不多,他爸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撑起一台戏,曲文星看到石头杯子里没有饮料了,站起来要拿新的,他们爸就一挥手:“大过节的喝什么饮料,给他倒白的。”
曲文星知道他哥不喜欢和他爸喝酒,但是他爸现在有点上头,他瑞瑞不安地看着这两人,谁知道今天的石头特别好说话,自己主动倒了一杯白的,并且和他爸干了杯。
曲靖也难得见一次这么老实的大儿子,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哈哈大笑着又和自己老婆干杯,接着又和金姨干杯。
“来金姐,照顾星星你辛苦了,”曲靖眯着眼举起酒杯,“过年给你大红包。”
金姨谄媚地站起来,举着杯子说:“我把星星当自己的孩子,照顾他一点都不辛苦。”
等金姨把那杯白酒一滴不剩地喝下肚,老实了半场的石头才幽幽开口了。
“金姨,你身体不好就别喝那么多酒,别再和你吃的药起反应了。”
听到这话餐桌上的所有人都一愣,曲文星他妈忙问:“你怎么了?怎么吃起药了?什么病啊?”
“没,我没病啊。”金姨忙说。
“那是累的?不然睡到中午还不起,搞得曲文星都没地方吃饭。”石头看着她说。
曲文星她妈还想逮着金姨问,又突然发现她得先对外输出,就扳着那张脸问石头:“你怎么知道她在家怎么样?你搬回来住了?”
石头笑了一声,把手放在曲文星肩膀上握了握,对孙舒澜说:“我弟总是没饭吃,是我带他去吃的饭,不然怎么办?饿着,等她下午起床了早中晚一起吃?”
曲文星垂着头不发言,金姨也支支吾吾,反驳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石头懒得理她,孙舒澜冷眼看着她,金姨才不得不承认:“前些天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沉,一睡就睡不醒,星星关心我,让我多睡会儿,以后我多定几个闹钟,肯定不会出这种事了。”
关于金姨前后多次旷工的事三个人谁都没提,孙舒澜尖尖的指甲在桌布上戳,点着桌子让金姨赶快去医院做个体检,真有病就回去好好治。
“星星明年就升高三,这时候能马虎吗?他在外面乱吃万一吃坏肚子怎么办?谁知道会不会过敏,还有那东西脏不脏?”
石头挑了下眉毛,这是在内涵他?
曲靖破天荒地出来打了个圆场:“曲栎是他哥,多照顾一点是应该的,那也是好心,你别那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