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回事,冯华年下学期不再带七班的事被陈喜悦知道了,还是在期末考试当天。
陈喜悦独自跑到数学办公室,把冯华年堵在工位上质问。
冯华年心虚地绕过她,去接了杯水:“你从哪听来的?”
“食堂,听两个老师在聊,他们说下学期高二七班要换班主任,”她一步一步紧跟在冯华年屁股后,“到底是不是真的?”
冯华年又绕回工位,坐下了才说:“不管换不换,你们该怎么学还要怎么学。”
“所以是真的咯?”陈喜悦一瞬间觉得委屈又难过,“为什么啊?你不要我们了吗?”
冯华年一下烫到了舌头,为什么这群小孩儿总喜欢把话说得这么奇怪。
“班主任这事学校有学校的考量,现在数学老师人手不够,下学期我要带三个班,没办法再兼顾一个班主任了,”冯华年侧身朝向陈喜悦,“而且我还继续教你们数学,差别不大的。”
“怎么可能不大,任课老师就只是教学,哪管你班里怎么样学生怎么样。”
冯华年在心里默叹,学生都明白的事,他再找理由也显得苍白。
“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你作为班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期末考好,如果下学期还留在七班,要好好配合新班主任把班带好,”冯华年没有再安慰她,“当然,我希望你也不要留在七班,能进重点班最好。”
“老师,那你想留在七班吗?”陈喜悦酸着鼻子问他。
“我最希望的是你们能把各科都学好,”冯华年回避了这个问题,又说,“这件事回去不要乱说,等考试结束我在班里正式通知,知道吗?”
陈喜悦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站在办公室不挪窝,冯华年指指墙上的表:“马上就要开考了,整理下情绪,快去考场。”
陈喜悦像闹情绪一样,话也没说,用力甩了下头转身走了。
王征拉着椅子凑过来,搭着冯华年的肩:“你班学生真爱你。”
“羡慕去吧,”冯华年起身叫他,“走,去领卷子。”
考试那两天风平浪静,冯华年没有听到有人再提起这回事,陈喜悦也老老实实,该干什么干什么。
最后一科考完很多人连教室都没回,冯华年只通知了五天之后来学校领成绩单和寒假作业,他打算等到这学期真正的最后一天再说。
这次冯华年参与了批改试卷,出成绩单时他也在学校,七班有两个人挤进了重点,可惜不是陈喜悦。
他暗自头疼,她的成绩每次都是只差一点,他甚至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事,她是不是还能多考几分。
第二天学生回校,早上八点半,冯华年刚到办公室,王征就把他拉到一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知不知道你班同学找主任去了?”
“什么?”冯华年全然不知情,并且很是震惊。
“好几个,把主任堵办公室了,我看好像还搞了个签名。”
冯华年倒吸一口冷气,这群学生跟特工似的,无声无息背着他搞事。
他赶忙去教导主任办公室,陈喜悦带着几个班委,还有那两个这学期考进重点的学生,甚至还有凑热闹的张扬,在主任办公室七嘴八舌抗议。
主任就像看小孩儿过家家一样,笑着,但有些虚伪,看着桌上那张密密麻麻的签名,见冯华年过来就勾勾手让他来看。
“你们先去我办公室。”冯华年推了推他们。
“学生和老师应该是双向选择,凭什么我们没有发言权?”
冯华年好声好气说话,这几个小孩儿不听,最后他只得冷下脸,他们才‘哐’地打开门愤愤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主任和冯华年的时候,主任突然大笑了几声,朝冯华年摆摆手:“没事,这事我见得多了,他们正是这种,啊,感情充沛,慷慨激昂的年纪,还特别团结,就这种集体签名,我这文件夹里少说十几份,但是也不可能事事都随他们的意是吧,不然以后谁想干什么都搞个签名上来,还怎么管学生。”
冯华年没有发表意见,他走过去,拿起那张纸,真可谓是密密麻麻。
很难不感动。
主任伸手去拿那张纸,他看起来像是有收集这东西的癖好,冯华年抬了下手,纸从主任手边划过。
“主任,这个我拿走吧。”
几个学生浩浩荡荡走进办公室,排成一排站在冯华年办公桌后面的墙边,王征就在前面坐着,听他们还小声嘀咕,要直接去找校长。
“班长啊,”王征边忙手中的事边低声说,“你们再读一年半就毕业了,你老师可还得在这儿教一辈子书呢。”
后面的声音一下全部消失了。
冯华年回到办公室,把那张纸对叠了一下,夹进他的课本里,然后转身看了看这几个人。
“你们能有这个想法我很感动,我也不舍得你们,但是这件事已经落定了,就结束吧,下学期我们还会再见,没事的,”他扬扬手,让他们回去,又把写着寒假作业的纸给陈喜悦,“这个抄在黑板上。”
其他人出去了,陈喜悦低着头,攥着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