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都陪我。”石头伸出两根手指晃晃,转身跑下楼了。
冯华年不知道石头给周末两天安排了什么,他告诉徐向南这周要给石头过生日,下周再和他出门。
徐向南坐在沙发里点了根烟,笑着说:“那个小朋友好像不太喜欢我。”
冯华年回过头看看他,徐向南笑起来眼角已经有了皱纹。
“所以才是小朋友嘛。”
徐向南大笑几声,把烟从嘴里拿出来,看着冯华年:“他是......”
冯华年摇摇头:“不是,纯幼稚。”
“我想也是,跟带孩子似的,刚开始还好,时间一久就受不了了,”徐向南在缭绕的烟雾里眯起眼,想起了过去,问冯华年,“你还记得魏知吗?”
冯华年记得,徐向南当初给他说的那位前男友,好像也是徐向南的第一任男朋友。
“魏知上学早,读大学的时候还不到十七岁,也像个小孩儿似的,”徐向南抖了抖烟灰,“小孩儿很容易吸引人,也很容易吓到人。”
魏知是徐向南任前中唯一一个把徐向南吓跑两次的。
第一次冯华年知道,是魏知大学毕业的时候,因为不好好做毕业作品,学校要给他延毕,后来魏知的家人拿钱才找人替做了一份毕业作品让魏知顺利毕业。
那一届毕业生拍毕业照那天,魏知穿着学士服,搬了七个人头雕塑,一个女性,六个男性,雕塑的后脑勺上刻着它们的名字。
后来听说这些雕塑是未知的前女友和前男友们。
这些人头摆在桥上,桥下就是学校的湖,魏知在桥上大喊说,这才是他的毕业作品,那些老师们都眼瞎。
那时候天都暗了,周围几个学生都离得远远的,以为这是个神经病。
谁也没想到魏知抱了个人头从桥上跳了下去,剩下那六个人头在栏杆上,空洞的眼珠向下望着。
魏知不会水,也不挣扎,就抱着怀里的人头往下沉。
周围的同学一开始认为这是疯子搞抽象,因为这片湖的湖水并不深,直到半分钟之后,湖面都平静了,他们才发觉是有人投湖。
几个人下去把魏知捞了起来,好在岸边有会急救的同学给做了人工呼吸。
魏知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抱着那个人头跑,没人知道魏知在对面放了个摄像机,他不是真的想死,只是想给他的毕业作品拍下这段视频。
当天晚上学校就传开了,而且事实经过大学生的嘴立刻变得五花八门神神秘秘惊天地泣鬼神。
魏知怀里抱着那颗人头就是名为徐向南的雕塑,有人说徐向南把魏知掰弯了,又把魏知甩了,之后魏知就疯疯癫癫的,他抱着徐向南的雕塑跳湖就是想同归于尽。
徐向南那时候是真的被吓到了,以他对魏知的了解,那家伙发什么疯都不足为奇。
于是他就去找了魏知,结果当事人却像个局外人一样,挠着刚睡醒乱糟糟的卷发,‘啊’了一声说,我就是拍个视频而已,刚好挑到了你。
后来有一天晚上,徐向南喝多了酒,想到了已经离开几个月的魏知,就撒腿也往那个湖里跳,水没过头顶的时候父母去世的悲痛比以往更浓烈地涌上头,如果不是冯华年跟着一起跳了下来,他只想躺在湖里死了算了。
他从水里冒出头看到冯华年惊恐的双眼,之后他才说,他不会死的。
“那第二次呢?”冯华年问。
“去年我去英国玩,去见了他,他在那里留学,”徐向南把烟按灭了,脸上露出一股后怕,“刚见面的时候他显得很正常,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总算长大了,我们就一起呆了几天,结果有一天我出去买饭回来,发现他在厕所吸毒。”
“吸毒?”冯华年没忍住放大了声音。
“嗯,”徐向南点点头,“他说一开始是大/麻,后来就是可/卡/因和冰/毒,他说身边很多人都在吸,叫我别太害怕,被我发现之后他就开始叫他一起吸过毒的朋友去他家开party,让我和他们一起玩,我当晚就跑了,只拿了钱包和护照,行李都没带,那群人在家里简直就是群魔乱舞,太吓人了。”
“所以说,这些小孩儿就像是炸弹,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徐向南又开始抽烟。
冯华年不会用魏知来类比石头,他们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魏知不在乎任何人,而石头太在乎身边的人,石头只是个缺爱的小孩儿而已,怕他像其他人一样从身边离开。
他没有向徐向南解释这些,说实话,他也不需要徐向南和石头和平共处,因为徐向南迟早会离开。
他们又聊了些别的,聊着聊着客厅的灯突然灭了。
“停电了吗?”徐向南问。
冯华年起身去按了按开关,灯没有反应,他又去开厨房的灯,厨房是正常的。
“可能是灯泡坏了,明天我去买个换上。”冯华年回去说。
他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明天还要上班。
他说他要先睡了,徐向南又叫了他一声,冯华年站住脚步,徐向南起身走过来,抱住了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小年,有你在这儿真好。”
徐向南的手在冯华年背上摩擦着,冯华年鼻腔里充斥着烟味,他有点搞不懂自己的心脏,被一个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抱着,那颗心脏依旧不急不缓,包括他的大脑,完全感受不到黑暗里的暧昧氛围。
于是他也在徐向南背上拍了拍:“南哥,你还会遇见其他人的。”
徐向南松开手,笑着说:“说得也是。”
第二天冯华年不用那么早上班,他起床的时候徐向南也起了,没有人提起昨晚那个拥抱,成年人最会装傻糊弄,他们心照不宣,一切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