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崇历四年初,盛京城一处酒楼坍塌。风止行率人查看,却在地下发现了十几具尸体。移交给大理寺之后,无意间发现了叛宗——下弦月的痕迹。
皇帝大怒,下令彻查。但不知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是刻意隐藏,毫无所获。
崇历六年初,距离月遮带着小乞丐离开盛京城,已过了两年。
十六洲东面的桃源城,一处偏僻的院落,两名男子推开破旧的木门。
时澈嘴里叼着不知从哪里顺手拔的狗尾巴草,扇了扇眼前的灰尘:“咳咳。这地方还真难找。”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就比他高了一头的小平房,感慨道:“好歹亲哥哥也是一国尚书,妹妹怎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淮洲,两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这是时澈时隔两年,第一次见到小乞丐。听月遮姐说,这小乞丐失忆了。只记得自己名中有一字发“舟”的音。为了方便,直接以表弟“月淮洲”命名。
话音未落,月淮洲推开了房门。“咔嚓”一声巨响,房门从墙上脱落,带起浓浓的灰尘。
时澈还没来得及骂出口:“你......咳咳。”
他用衣袖捂着鼻子,跟着月淮洲进了屋。他将眼前的灰尘扇走,只见病榻前两具枯骨,拥在一起。
时澈看到此场景,莫名有些心酸:“桃源城占地百里,富庶一方。却有人生病得不到医治。”
“十六洲两年前突发怪病,桃源城就在其东面。却因地势优越,桃仙庇佑。这怪病只传了几人,但城主下令,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月淮洲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怕是他们到死,也没敢声张吧。”
时澈叹着气上前,将枯骨抱起:“进城需要通关文牒,只可惜我们昨日才弄到。虽说早有预料,但毕竟是月遮姐的表弟,就这么死了,万一能帮帮呢。”
月淮洲的视线落在时澈怀中的枯骨上,他抬起手:“不对劲,这里有人来过。”
盛京的三月竟然破天荒地下起了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屋檐上,窗外氤氲着经久不散的雾气。
城北的庄子里。茶杯上还弥漫着热度,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杯口。月遮目光眺向窗外,从房檐上飞下十几名黑衣人。她轻笑:“李柔派你们来的?”
她手指摩挲着杯壁,语气平淡,像是在聊着家常:“李柔还是这样。两年了,一点都没变。”
月遮好久没闻到这般上等的茶香了,上一次还是在两年前,遇到风止行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这杯茶,我还一口未喝呢。”
月遮手掌一翻,茶杯应声而裂,杯中的茶水流到桌子上,濡湿了她的衣裙。几枚碎片朝着黑衣人飞去,窗外瞬间倒了一片。
剩下的黑衣人对视一眼,抬起手中的长刀,一齐朝着屋内而去。
半炷香的时间。月遮收拾完黑衣人的尸体,给自己续了杯青茶,倚着窗楹思考着。
李柔是多么的害怕自己回京,竟然花了大价钱找人来除掉自己。想来桃源城也派人去了,不过时澈和月淮洲自己放心。
突然,她嗅到了屋子中多出了一抹香气。月遮抿了口茶,对着身后说道:“风公子这消息还真是灵通。”
“全盛京都知道月尚书的侄子要回月府,我便猜到月大姑娘也会一起回来。怎么,月大姑娘看见我不开心?”
月遮吹散茶上的热气,一口饮尽。她抬起眸子,向后窗投去视线。“如果你不从后窗翻进来,我会很开心。”
风止行坐在窗栏上,一袭草绿色长衫,手中摆弄着同色玉扇。“月大姑娘应该不想我走正门吧,这两年你不在,我可帮了月大姑娘不少忙。”
他全城搜捕到了不少间者,可无一人知道月遮和时澈的身份,想来是在临走之前就把隐患清理干净了,将烂摊子留给自己。
但他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风止行开口:“说起来,月大姑娘还欠我顿饭呢。”
谈起此事,月遮还真要谢谢他。自己不在时,风止行奉皇命将盛京城中属于下弦月的势力全部祓除干净。
那一群吃里扒外的废物东西,留着也是浪费粮食的。
月遮觉得水有些凉,放到炉子上温着。她开口:“风公子定日子,我选地方。”
风止行拍着手:“爽快。”
窗外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和李柔派来的不同,这批杀手训练有素。
风止行笑着嘲讽道:“哟,月大姑娘在城里不少仇家呢。”
雨声渐渐变大,镜音连忙跑回庄子中,大姑娘前几日刚从庙里回来。
庄子中的茶都已经陈了,她刚买完新茶准备回庄子,却未成想下起了雨。
大姑娘走的时候,给她留下了足够的银子。她在庄子中自己呆了两年,只拿了属于自己的月俸,剩下的一分钱都没敢动。
月遮将新茶打开,热好的水倒入杯子:“镜音,你也尝尝。”
“多谢大姑娘。”
镜音捧着茶杯,小心翼翼地嘬了口。浓郁的茶香扑鼻,她觉得身子瞬间暖了起来:“大姑娘,月府的下人说,月老爷已经派人去接淮洲公子了。二夫人正哭闹呢。”
幸好大姑娘搬离了月府,少了月府里的勾心斗角。大姑娘不在的时候,银子也够花,自己还和周边的邻居们一起赏花逗鸟。
月遮双手交叠,握着茶杯:“二夫人如何哭闹的?”
镜音搬了个小板凳,坐到月遮身边,将自己出去这一趟打听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二夫人说,老爷的妹妹早就脱离月家族谱了。当初也是老爷和将人赶出府的,还要装模作样将人接回来。”
月遮神情平淡:“父亲怎么说?”
“老爷让二夫人冷静冷静,还送了许多降火的药材。”
镜音接着问道:“淮洲公子今日回来,姑娘用去看看吗?”
掌心泛热,月遮将茶杯放下:“不着急,会有人请我们回府的。”
镜音不解,大姑娘在庄子中住了十多年,只有过年的时候,老爷才会破天荒地派人来请。但看看大姑娘颇为自信的语气,她也跟着点了点头。
房间外惨叫声接连响起,伴随着刀剑相撞的声音。时澈呼出一口气,拔出剑:“看来有人不想让你回盛京。”
月淮洲擦拭着溅到脸上的血:“不是他们。”
时澈也察觉到这批杀手的武功弱得不像话,他黑着脸:“你是说,在我们之前来到这的,另有他人。竟比我们的消息还快,不知是何居心。要赶快回去通知月遮姐。”
月淮洲突然抬手,对着时澈指了指门外。
“这就是老爷的妹妹家?看着也不像啊,这地方乞丐都不会住吧。”
“城里人说是这,上去问问就知道了。”
桃源城外,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里。男子靠在软榻上,掌心把玩着玉佩:“风止行可真是会折腾人,这破地方还要本宫亲自来。”
男子视线落到上面,中间刻着赫然明显的“月”字。
“没意思,去盛京吧。别让风止行等急了。”
此时的月府。月长锋将茶盏猛地摔在地上,听着下人送来的紧急消息:“什么?病死了?”
李柔坐在月长锋旁边。此时听到下人的禀报,她紧紧捏着手指,才没让自己发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