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莫戈不可能在没有沈郃带领的情况下走正门，不论以哪种形态。

进了沈府之后，这里的气味儿就没有外面杂乱了，莫戈很快循着气味儿找到了沈郃的房间。

沈郃知道府里人少，除了他祖父，之前只有他表弟张忡还住着，偶尔有陆钰恒来。

如今沈郃离开三年，也不知道张忡还在不在。

沈郃眼中的视角在自己房间前停留了一小会儿，本以为莫戈会进去，眼前景象却再次开始变换。

莫戈不知循着什么，竟一步步找到了沈家祠堂外，只是看天色，此时怕是已入夜良久，因此祠堂内的光亮格外明显。

沈府平时除了沈郃的祖父沈敬和张忡便无人居住了，谁会这么晚了还留在祠堂？

沈郃看着自己离祠堂门越来越近，以为莫戈打算就这么进去，本下意识有些慌乱，却发现自己就这样形同无物的穿过了祠堂门，没有惊扰任何人地站在了里面。

灵位前端立着的，正是沈郃那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祖父。

只是此刻沈敬的神情，却是沈郃从未见过的。

沈敬脸上那层风吹不落、雨打不掉的的严肃，在祠堂内竟很轻易地便被烛火的柔光抚去。

他看着满堂的排位，眼中的情绪复杂得叫沈郃分辨不清。

可无论如何，沈郃都确信自己能够从中看到那名为悲哀的情绪。

悲伤总是最好被分辨出的。

可祖父为什么……？

“阿定……”沈敬忽然低头，用那双粗糙的手捂住了自己饱经风霜的脸，从指缝中现出的水光表明了他此刻的状态。

“阿羽什么时候能回来……”

！！！

沈郃浑身一震！

他突然像疯了一样，目眦欲裂地想上前抓住沈敬，却根本无法挪动半分！

正在与沈郃共感的莫戈察觉到了沈郃几乎瞬间就变得极快的心跳。

重得像是要砸开胸口跳出来。

莫戈觉得有些难过，他用自己毛绒绒的软垫子在沈郃心口的位置轻抚了两下。

“别着急。”他说。

不是方才在糖人儿摊旁边时的少年音，而是莫戈本来的，低沉好听的青年音，温柔而沉稳，像是直接在沈郃脑中响起的，奇异地抚平了他的一些情绪。

沈郃这才冷静下来，思考起了沈敬的那句话。

他记得幼时沈敬常唤他阿娘阿羽，可他娘张徊羽早在十年前就死了……沈敬为什么要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娘没死？还是有别的什么事情他不知道的？

老爷子有事儿瞒着他！

这让沈郃想起了一个之前一直被他搁置的问题——老爷子之前明明极力反对他承祖业继续从军，为什么后来又突然松口了？

虽然无论沈敬支持与否，安州他都是一定要来的，不然留在余临处处受限，很多东西他都很难靠自己直接了解到。

不行，看来这余临，他必须要回一趟。

“我必须回去一趟。”

直到听到自己的声音，沈郃才意识到自己可以说话了。

“我陪你一起。”

沈郃想了想：“你若可以化人形，自然可以和我一起的。”

可莫戈却沉默了一瞬，有些艰涩道：“不行，我的形神仍不稳……这一趟其实也只是灵识去了余临，所以才只能短暂地化作小孩儿……”

这下沈郃果断拒绝了：“那就不行，太招摇了。陆钰恒已经提醒过我了，我再带着你回去，恐怕对你不利。”

莫戈还想嘴硬，说自己是灵虎，没人能把他怎么样，沈郃却提前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先他一步出言道：

“你连稳定人形都做不到，怎么确信旁人一定拿你没招儿？”

莫戈：“……先不讨论这个，祖父这里后半夜我已经看过了，他再也没说过什么，也哪里都没去。但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会想看看。”

听到莫戈管沈敬叫祖父，沈郃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只是眼前的场景再次开始变换，他便很快把此事抛之脑后了。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从未踏足过的陌生庭院内。

“这里是刑司的庭院。”莫戈主动为他解释，“我当时本已准备离开了，可路过刑司时，却发现里面有一丝熟悉的气息，与你很像，便循着找到了这里。”

与他很像？

刑司时刑部的府衙，在沈郃记忆里，除了他娘去世的那年，刑部的人例行验尸，自己便再未与刑部的人打过交道了，更别说踏足刑司。

那要说现在能与沈郃气息相似的人，便只剩一个沈敬了。

老爷子来过刑司？

沈郃随着莫戈的视野从庭院的南方一路深入，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门来到了刑司深处，看到一个上了两道锁的房间。

不仅如此，那房间外甚至还有四人把守着，看体型和气质不像刑部的，倒更像是侍卫……

刑部不过就是处理些余临民间一些非正常死亡和朝廷官员部分案子的，房间里到底有什么，竟需要这么严苛的保护？